但芥川龙之介的妹妹——但芥川银,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会有任何人,愿意给予我与哥哥这样的一无所有,野狗一般的孩子毫无条件的善。”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已不再如出卖灵魂的那日那般微弱。
“但你脚下的土地,甚至不会给孩子们提供免费的净水。”
“……免费的,幸福的新生……这对我们来说,太昂贵了。”
即使你说你什么都不要…
我们也没法确定,你究竟拿走了什么。
所谓免费的东西最昂贵。芥川银并未接触正统教育,但她远比许多活在阳光下的成人还更清楚——
与远比自己强大的生物做交易,那便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实际上,她有很多话并未与眼前的少年说清。她不愿接受对方“帮助”的原因,其本质依旧是不愿再与哥哥身边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在兄长撕扯心肺一般咳得死去活来,以那纤瘦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的无数个日夜。银总会望着他们居住的那间破屋肮脏的屋顶,默默许愿。
她有时会祈求生,有时又会祈求死。
哪边都好。无论是哪一边——她都不想,再也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扯着哥哥的后腿…如一件巨大而沉重,却又毫无价值的包袱一般,苟延残喘了。
对这样的银来说,丘比的蛊惑简直比罂粟还更令人着迷。
在孵化者看来,芥川银一直都很警惕,且表现出了与她境地不符的矜持与克制。
只有银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少个夜晚难以安眠。她是何等谨慎的构思了自己的愿望…何等努力的,不希望为龙之介带来哪怕一丝风险。
她的愿望是希望兄长的身体能够康复,跟随他自己的心愿过完这一生。
同时,她要求丘比抹除自己的存在,她会在感到绝望之前离开横滨,在其他城市化作魔女。不再为哥哥添哪怕一丝麻烦。
所以,莲仪的劝诱……丝毫都没能令银动容。
因为即使她真的再次许出了愿望,那能得救的也无非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哥哥的生活不会因此变得更好,说不定还会因自己的存在而变得更差。她已做好了觉悟,她绝不要…再拖哥哥的后腿。
芥川银并没坦诚到能将这种种少女谜思统统告知莲仪。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非常幼稚,但这已是她能自己得出的最好的“结果”了。
其他人的其他推算,她都信不过。
因此,羽生莲仪便也毫无办法。
少年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他在生气吗?那张可怜的脸上挂着一个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他看上去是有在生气的。
生气,又没完全生气。
他似乎有点伤心,也有点委屈。那双金澄澄的的眼中仿佛写满了控诉…总的来说,这个结果,他很不满意。
好在与两年前相比,他也成熟了不少。莲仪没再反复倒退时间,试图刷出一个“不同选项”。黑发少年只是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勉强把如今这个结果咽下了肚。
有一点噎。
而且,很不爽。
但这份不快,他是绝不会算在芥川兄妹头上的。姑且不说比他还更娇小瘦弱的银是否激发了他的同情,只说被妹妹瞒在鼓里的龙之介……啊,真是光想想,都上火。
这份不愉快,他统统算在了孵化者头上。
原本还将对方视作难得一见的,种群数量庞大的非人智慧生命。就如欣赏花卉旁辛勤工作的蜜蜂那般欣赏着由牠们推动展开的,属于人类的故事…
可这一出出悲喜剧,已逐渐变得令人烦躁了。
羽生莲仪果然还是喜欢Happy end,虽然总有人说悲剧才更有深度,但比人类还更喜欢人类的莲仪始终觉得……那种深度,不要也罢!
“是吗。你不愿意啊。”
他干巴巴的感叹,整个人脱水的鱼一般失去了活力。少年换了数十秒这才重新振作,向被他关进了瓶中的银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哥哥的。
考虑到他自己都还需要有人照顾,这还真是个没什么可信度的保证啊。
不过莲仪不准备继续死缠烂打下去,而是爽快的表示自己依旧没法对银的困境视若不见。对方遇到了任何困难,都可以过来找他。
小小的恶魔微笑着:
“你只要念三次‘杰西瓦尔’就行了。”
……真可怕啊。
但他混若不觉。打碎瓶子时甚至可爱的与银挥了挥手。
能够瞬移的魔法少女神情复杂,最后轻不可闻地对他道了声谢,接着便野猫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