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回去养吗?”辛渺很遗憾于花满楼的态度,他的确爱花,如今能亲眼得见这些珍稀花草,他爱极了,但是最多也就是多盘桓几日,多看两眼,将花的姿态与香味尽数记录在纸上而已。
他有了一本薄薄的手札,用以记录这些沿途美景。
所以花满楼也只是摇摇头:“能得一相逢,已经是我极大的幸运,我不愿意将这些山野的精灵据为己有。”
他说完,便和煦一笑,将目光落回她身上:“走吧。”
下山路上,花满楼会牵着她的手,有时遇见难走的路,他就极自然地蹲下身来背着她。
辛渺可以惬意地偷懒,但是往往趴在他背上之后,辛渺就会看着他出神,不关注周遭的风景如何,路况如何。
感觉时间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被抛在后面,辛渺喜欢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刻,什么目的都没有,走在一片寂静的荒野中,只有呼吸声是清晰的。
住在山顶上,早上起来就是一轮耀目的太阳跳出云海,将一切燃成金黄,夜晚的时候就是风大且冷,有时候落几滴冷冰冰的雨水,凝结在草地上,结成白霜。
床帐之内则往往过于炙热,辛渺可以毫无顾忌地和花满楼紧贴着,只是必须要承受一些过量的欢愉,纵情时她也忍不住要看他的脸,花满楼是时时温和自持的天生君子,端方含蓄,但是也往往在这种时候,什么君子都会暴露出兽般的野性和贪婪,清俊的面庞上罕见地显露出锋利直白的渴求,他的呼吸声能让空气都变得莫名沉重起来,变得低哑的声音令辛渺偶尔感觉到奇异的喜悦。
他会要辛渺叫他的名字,或者用眼神示意她来亲吻安抚——她亲他的眼睛。
然后他一遍遍地抚摸她的脸颊和湿润的鬓角,亲吻她红肿的唇瓣,眼中含着无尽的春水,波光粼粼地描绘她的轮廓。
花满楼的下睫毛被潮湿的水汽沾湿,之后都会变成一绺一绺的,她的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去,带走多余的湿气。
山中不知岁月,大约是如此。
日月轮转,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辛渺坐在楼上,从鹰隼脚下解出一张信纸,看了一会儿,她才恍恍惚惚地回神。
外面到底是打起仗来了。
不是广燕王府和朝廷反了,而是边境又接连几座城池被灭,这消息也是过了好几个月才传到纸醉金迷的王朝中去。
一下子就把满朝撕扯不休的文官武官和太后外戚短暂地震醒了。
陆小凤在信里说,民间原来有个红花教,这阵子忽然打起了麟主娘娘的招牌在一些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自立为王,眼见着是要闹起义,朝廷本来没管,但是谁知道武林也牵涉其中,红花教杀了几个太监和外戚,一下子旗帜鲜明地大出风头,搞得民间乱成一团。
太后外戚加上宦官把持大半江山,传了懿旨派出几个外戚子侄领兵符去和北边打仗,征兵又要赋税,摆架南下带着朝廷硬是去了洛阳,说是养病,实则是避开了刺杀和朝廷大臣的桎梏,不管不顾地带着皇帝跑到母家去,行宫都建起来了。
然后她封了躲在江南的姜此玉一个公主称号,强令她去迎接圣架。
姜此玉只能奉旨北上,如今已经进了太后行宫。
但是她没有来信。
辛渺感到一阵不祥,如坐针毡地盯着信纸。
但是广燕王府和太后好像又没有冲突了,因为公主也封了,世子也成了新的广燕王,他的父亲葬入了皇陵,皇帝还安抚了一番。
如今最风生水起的只有那个打着她的旗号的红花教。
教主不知道是何人,但也许真有点本事,才能从妖怪嘴里知道她这么一个人。
辛渺写了信,寄给如今她的妖怪诸侯王们,让他们多注意这个红花教。
花满楼从楼下走上来,她下意识地把信纸丢进鸟窝里,然后转身对他笑了笑。
“没什么信来吧?”
辛渺摇摇头。
她摇完头之后才觉得不妥——这是陆小凤的信。
花满楼只是看着她,随即就轻笑着将她抱入怀中:“陆小凤又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没有。”辛渺把脸埋进他颈窝轻声说,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转身把信递给他。
她表情一定称不上好看,花满楼没有急着看信,反而仍是将她拥抱住,亲了亲她的鼻尖,平静地说:“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了。”
“……你看吧。”辛渺的手伸向他的后背,手指拽住了他的一缕黑发,绕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