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
没坐一会儿,他就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从刚才几乎整个人都要陷入到沙发里的懒散姿态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舒坦归舒坦,刚才自己那样子怎么能教她看见。
辛渺腰上系着围裙,从门口探头:“你起床啦?”
她刚刚从菜园子里浇了地,又喂了马,早饭也正好出锅了,她就来叫他吃饭去。
“今天熬了粥,炸了小肉丸和煎饺。”她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灿烂的朝阳笼罩在她的身上,昨夜他是怎么把她错认成女鬼的呢?
白玉堂立刻站起来:“多谢。”
走了两步,他忽然看见她脸颊上似乎蹭上了一点白白的面粉,只是辛渺浑然不觉,将垂落胸前的乌发往身后一甩,转身在前方带路。
白玉堂跟在她身后,昨夜粗粗一扫,灯火通明的夜色下,这庭院静谧精巧,波光映着月色,亭台楼阁倒映其中,现在天色一片大亮,日头初生,又是另一番景色怡人可爱,隔着池水有个典雅精美的水上亭,另一边又是一栋小楼,掩映在绿意中,楼前一大株海棠树,开得娇艳明媚,十分动人。
微风拂面,送来一缕幽幽莲香,白玉堂微微侧首,池水中山石掩映,一池莲花粉白交映,另有一株花型与众不同,仿佛是气度高雅的凌波仙人,十分脱俗馥郁。
他又转回视线,落在辛渺身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香味是从何处来。
她昨夜乌发白衣,又带了个狰狞的骨面具,骑在白马上破风而来,就教人心神巨震,不知来人是妖还是仙,总之就是超凡脱俗,异于常人。
可是现在,她穿一条白绫花鸟裙,杏红短衫,挽着十分家常的圆髻,髻上插着一支桃木的簪子。围裙勒出一截细腰,她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又一边将挽到胳膊方便干活的袖子理下,脸颊上因为早起做家务而显得雪肤桃腮唇红齿白,直可以叫人画到画里,活色生香一副农家田园美人图。
路过马棚,白玉堂往里一看,玉狮正埋头大吃,听见脚步声靠近,也只是耳朵灵敏的动了动,并不理会自己。
进了辛渺的小楼里,白玉堂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只觉得处处奇异,辛渺将他领到餐厅里,一股香喷喷的食物香气立刻被嗅进了鼻子,辛渺解了围裙坐下,又招待他:“请坐吧,粗茶淡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白玉堂沉声道:“好得很,怎么敢挑剔。”
衣摆一撩就坐在了她对面,往桌上一看,白糯浓稠的米粥里还有细细的肉糜和青菜,桌上摆了几个漂亮的粉釉瓷碟,透着一股女孩儿的精致,炸的肉丸子和煎饺都是金黄的泛着油光,一看就知道非常焦脆酥口,除了这个,还有一碗撒了白芝麻的紫菜汤,一碟爽口的拌了油泼辣子的泡萝卜和白菜。
他十分自觉的将筷子和碗端了起来,按捺住保持着白五爷的矜持,夹了菜送到嘴里。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味,怎么就这么香?叫人从嘴到肠胃都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一口一口的停不下来。
忙着吃饭,白玉堂就没空说话了,辛渺却觉得这气氛安静得古怪,左右有些不自在似的,假装吃的很认真,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她这么一看,白玉堂何等敏锐,自然即刻就察觉了,立刻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心里竟然也有些羞窘,只是一丝丝,他轻咳一声,自然而然的开口:“展昭来了不久,姑娘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他主动说话,气氛就好得多了,辛渺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接话:“倒也不是很久,就是前一阵子的事。”
她虽然和白玉堂不熟,但好歹他们俩之间还有一个展昭可做话题,一来二去,吃着早饭,辛渺就将先前在大仙庙那一遭和他讲完了。
白玉堂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可是她也不像是在说什么瞎话,人也不是那种油嘴滑舌故弄玄虚的性子。
“……”
“白少侠,你来杭州是为了帮他办差吗?”辛渺捏着筷子问。
白玉堂摇头:“有什么可帮的,这点子破事,不过是他运道不好倒了个大霉,宫中太后亲自发了御诏叱责广燕王府荒唐放肆,革职查办数十位官员,又没革到他头上去。”
他哼哼的一笑:“我不过是闲着没事,来杭州逛一逛,顺便落井下石而已。”
他这么说着,眉目间神采飞扬,少年意气,看得辛渺低下头去忍不住笑了笑。
“谁知道竟然碰上一群妖怪……”
听着他嘟囔,辛渺忽然想起来,白玉堂身为锦毛鼠,昨夜还真就碰上了一群作乱的老鼠精,简直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