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切重新归于无序,黑白子完全混乱。棋盘的边缘有明显的裂痕,几枚白子滚落在清水镜的脚边。
在她伸手之前, 五条悟揽住了她的肩头。身子被向后带去,落进了五条悟的怀抱。
他拉着她站起了身:“啊啦, 最近毛手毛脚的,看来要麻烦愿长老再收拾一遍啦。”
已经是很明显的要走的先兆,清水镜压下不安感,跟着五条悟转身前瞥了家主一眼。
家主正在看着五条悟,翻倒的桌子和凌乱的棋子与他全然无关,甚至五条愿和她都好像被屏蔽在外,他以一种欣赏而又满足的目光看着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也只能看入眼这么一个孩子。
所有的规矩和礼仪在五条悟面前都形同虚设的所有举动都可以用‘最强’这个称号解读。
在咒术界,法律、秩序全都是蛋糕上的装点,只有实力和手段才是真正的准则。
清水镜踩着五条悟的影子走出了这个房间,跪坐在门旁的女仆把头压得很低,一直到她彻底踏离,女仆才把那扇门缓缓闭合。
明明是家主叫他们来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有交代。
前几天刚刚下过雨,阴凉角落的廊道的木质地板还很潮湿。五条悟牵着清水镜走过拐角,檐下挂着的风铃摇曳了两下之后突然掉了下来。
清水镜侧头闪过掉落的风铃,顺手推了五条悟一把。其实根本不用她多管闲事,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士会解决一切。但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水镜已经这么做了。
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五条悟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内-侧。
琉璃制品相当易碎,半透明的残片正砸在五条悟的脚边。他丝毫没有收住脚步的想法,直接踏了上去。
琉璃片被踩得细碎,断裂的绳子弯弯曲曲地缠在其中。
五条悟移开脚,将那些残片踢到了一旁。
几乎是立刻就有女仆带着工具来打扫。清水镜扫了一眼风铃的残骸,被五条悟牵着继续往前走。
即将走出家主的棋院时,五条悟像是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一样,重新提起了刚刚那只碎掉的风铃:“那个风铃,还是小镜在这个家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挂的吧。碎成那个样子,小镜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诶。”
早就忘记了。
清水镜再次回头,但廊道的地板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在屋檐下叮咚了很多年的那只风铃已经彻底没有了踪迹,只剩下一小阵盘旋的风。
什么新年,什么风铃,被风刮过以后全部都消散了,这段记忆变得非常模糊。
尘封的记忆被五条悟重新撕开,当时的情境如潮水般涌入了脑海。
那个时候家主的院子尚且没有如此冷寂,他也并不爱下棋。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细碎的光屑洒满了整个夜幕。
她从五条悟母亲的手中接过那只金鱼样式的风铃时,五条悟正抱着手臂站在她的身侧。她把那只风铃捧起,仔细地观察着鱼尾的部分,五条悟父亲的声音从廊下传来,还夹杂着家主的笑声:“小镜,悟在偷看你哦。”
被戳破的少年神子抿紧了嘴唇,有些欲盖弥彰地别开了脸。暖黄的光线下,雪发之间的耳尖慢慢变红。
感觉很不符合记忆中五条悟的性格,但事实是当时确实是他先发出的邀请。
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显出了卓越的风姿,霜白的眼睫颤动,像雪中振翅的蝶。五条悟朝她摊开掌心,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和我一起挂这个吗?”
他抬手朝着屋檐下的一角指去:“就挂在那里,有风的时候会很好听。”
清水镜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个檐角的上方正好有一朵烟花徐徐升空,巨大的红蓝色光点交缠绚烂,她狠狠地点了头。
回忆到此结束,从过去抽身的清水镜甚至有点恍惚。原来她和五条悟还有过这么温馨的时刻,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值得怀念的时光,只是一旦有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些闪光的瞬间就会被全部覆盖。
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也可能已经想说很久了却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清水镜扯住了五条悟制服的袖口,这力道非常轻微,但五条悟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既没有看向他,也没有开口,而是盯着正前方虚空的某一处。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五条悟任由清水镜攥着他的袖口。怀着充足的耐心,五条悟静静地等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开口。
那枚蓝宝石戒指安静地坠在她的胸口,即便是在背光的地方,也散发着幽微的光亮。他看着清水镜的发顶,猜测着自己会听到些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