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咒灵形态的清水镜,放弃了触手可得的星浆体,转身离开。
杀了那位六眼,今日的收获倒也不算太赖。
穿着袈裟的夏油杰没有再看伏黑甚尔,他的手穿过雾气停在咒灵清水镜的脸侧,肌肤相贴的前一秒掌心的触感还未开始就消失不见。
他的对面只剩下了空气,咒灵清水镜回到了可以沉睡的地方。如他所料,她神智清醒后对他的态度是一眼都不愿意再看。
“是你把小镜变成了咒灵?”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相当笃定。夏油杰在看见另一个穿着袈裟的自己时,他所有的疑惑就已经迎刃而解。
在自己的注视下,他点头承认。
怪不得咒灵清水镜对他表现出亲昵的态度,怪不得清水卷来之后说她认错人了。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咒灵清水镜的存在,只因为她的主人正是另一个自己。
夏油杰的喉咙干涩,胃部如有一团火。
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给夏油杰一种照镜子的错觉。他眼中跃动的紫色比自己要更热烈。
是另一个自己诅咒了小镜,他把咒灵体下的她吞吃入腹。吞咽的动作结束后,他们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永远共存。
在另一个时空,夏油杰会和清水镜永远在一起。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夏油杰忽然想到,那天在巷子里清水镜告诉他的话,她说她看到了自己被他杀死时的样子。
在他筹谋着借她濒死的幻觉拉近彼此的距离时,清水镜却在别扭地对他敞开心扉。她说的全都是实话,那并不是她濒死前的臆想,而是切实发生的未来。
她真的被自己杀了。
夏油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幻觉再度出现,他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清水镜的血。
趁着他怔愣的时刻,从角落里闪出的清水卷打晕了一旁的天内理子。她抱着昏倒的天内理子,朝着薨星宫外走去。
在她踏出大门之前,清水卷有些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僵持在原地的两个夏油杰。
大概因为是自己,所以更能体会自己的心情。他抚平了袈裟上的褶皱,打断了对方无声的崩溃:“这是当时唯一留下她的办法,不然她很快就会彻底死掉。”
记忆里清水镜死去的那天下了一场雨,那种潮湿的感觉伴随了他的一生。
他叙述时格外平静,丝毫没有管站在对面的年轻的自己能不能接受:“清水家的血脉与其说是一种天赋的载体,不如说是是一种不定时的诅咒。”
“你有没有想过,清水家有那么强的术式为什么不仅没有成为御三家之一还没落至此?”
说清水镜的术式是能和六眼媲美的术式绝不是夸张。
如果说六眼是类神的存在,那么清水家的‘由心构法’就是可以造神的存在。
一切有概念的东西都可以被构造。那么,物品是有概念的,人类是有概念的,世界也是有概念的。
掌握这个术式的人越强,能构造的东西就越强。如果掌握了六眼的精准概念,那么就连六眼也是可以被构造的。
“清水一脉很少有人能觉醒这种术式,即便是觉醒了,也都只在历史的长河里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便迅速堙灭了。”
和天与咒缚类似,每一次庞大的构建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清水家得到传承的后人,无一例外地短寿。
“虽然觉醒这种术式的概率很低,但还是很容易被忌惮。”
刺杀、意外,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哪怕只是一个婴儿,但若有觉醒的可能便不会被容忍。
“五条家的家主下了一盘大棋,他把觉醒这种天赋的可能引入了五条家。”
清水镜是‘由心构法’拥有者,五条悟是六眼的主人,他们结合之后的后代,是有可能同时觉醒这两种术式的。
但即便是有五条家在,咒术界也绝不能容忍第二个清水家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清水家的女儿,只能活一个。
清水镜显然并不能接受这点,她不断地回到过去,不断地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救自己的妹妹,不断地消耗自己。
夏油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袈裟滑动,露出了袖口下只剩一截白骨的手臂。他抬眸,视线落到了对面自己的脸上:“快要没时间了,我们长话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