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舍得开灯,所以借着窗外透进的月色照亮。断腿的凳子,从垃圾桶里的杂志上撕下的残缺不全的图样,只有这些线是新的。
来五条家之前清水镜对年幼的妹妹承诺了很多,吃不完的黄油土豆、每天都去游乐园、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的未来。到最后唯一实现的,只有最落魄时应下的一颗手鞠球。
所以为什么小森青和会有妹妹的手鞠球?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清水镜有些急切。脚下的符纸被她踩得发皱,她来到夏油杰的身前。清水镜的脸上有所期冀,抓着他的手却一直在发颤:“夏油杰,你还记得我行李箱里的那一只手鞠球吗?就是,我到高专的第一天。”
满地滚落的球令人难以忘怀,夏油杰轻轻点了点头。他反手握住了清水镜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给她一个拥抱好让她安定下来。
没给夏油杰多少犹豫的时间。
“你们在干什么?”五条悟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外,他脚步匆匆,眉梢的喜悦还没落下,转化成恼怒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但他的质问没有继续下去。
五条悟走进了屋内,他看到了所有的一切。这间屋子里除了一点点清水镜的咒力残秽之外全都是另一个陌生人残留的咒力。
面具、墙上的画、清水镜迷茫的表情、她和夏油杰这次毫无遮拦就紧紧交握的手。
五条悟站在画着他和夏油杰两个人的墙前,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开出玩笑来的:“啊,看来杰也跟我一样令人讨厌嘛。”
气氛确实稍有缓和,清水镜若有所思。她松开了夏油杰的手,朝着房门走了两步之后五条悟扯住了她的手臂。
虽然刚才夏油杰和她亲密的样子令他如鲠在喉,但他现在的心情总体来说还不错。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害怕的吧,小镜只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而已,平时表现得再怎么独立,也是会有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因为他没有陪着她走进这间诡异的房间,所以小镜才靠在夏油杰的身上。
五条悟闭了闭眼,其实会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全都是他的错。
更何况,包容自己的妻子是不需要理由的。
刚刚家主找他去的时候已经定下了他们确切的婚期。比他所期望的还要早,家主做出了会让他们尽快完婚的承诺,在此之前会郑重地举办订婚仪式。
他并不是很喜欢热闹,但是如果是和镜站在一起的话,被他们多看几眼也没关系的吧。
五条悟握着清水镜小臂的手下滑,松松地卡在她的腕间。想要分享的欲望被他强制压下,只是看着清水镜的脸五条悟就忍不住想要微笑,他揣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握紧了那枚鸽血石的戒指。
他突然想到,在举办仪式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先求婚呢?
脚边的符纸被他一脚踢散,五条悟轻咳了一声,他没有再看清水镜,甚至收回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咳,那个老头子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清水镜“嗯”了一声,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跨过门框的那一刻,五条悟忽然又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视线扫过五条悟和他身后面色不太好的夏油杰后重新回到了五条悟的身上:“还有什么事吗,悟?”
好像她刚才表露出来的脆弱和彷徨全都是假的,夏油杰甚至觉得她大概是戴上了墙上挂着的某一只面具。他跟着清水镜一起看向五条悟,但是悟却没说出什么内容。
他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夏油杰再读不出此刻清水镜的心境,但是却能够看出悟的兴奋里掺杂着几丝紧张。
最后,清水镜走出了那扇门。
家主的院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清水镜敢说她被家主召见的次数甚至比五条悟都多。脚下的台阶和从她离家之前好似没有什么不同,但偏偏她再次踏过的时候却觉得这感觉有些陌生。
她的手放在门上,在推开的前一刻有些犹豫。
清水镜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情绪,但是她的脑子已经够乱了。她站在原地,甚至有些呆滞,好像是否拉开这扇门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进来吧,小镜。”
家主的声音与她拉开面前这扇门的声音重合,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院子上方四四方方的天困着绚烂的云霞。清水镜没再迟疑,走进了室内的阴影之中。
是很出人意料的开头,她的坐垫没有像以前一样就放在靠近门边的地方,而是摆在五条悟常坐的位置旁边。
清水镜有些不太想坐,她磨磨蹭蹭地跪坐好,裙摆上的褶子有的外翻有的闭合乱成一团。
家主在身侧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没有任何的铺垫,他的话直白地让清水镜有些措手不及:“小镜,你是不是很讨厌五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