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恨终于能盖过爱的时候,人才勇于承认。
清水镜和五条悟擦肩而过,朝着家主而去。
人类社会是契约的社会,法律是契约,道德也是契约。可是咒术师不讲法律,更不讲道德。
可是从普通人类世界进入咒术世界的清水镜却不懂这个道理。
连悟的母亲都知道用束缚约束她,可是当年和家主做交易时,他们也只是口头说的话。
所以才会放任自己的妹妹不管吗?
明明是对方先提出来的,只要让悟开心的话,就会让她妹妹好好过完这一生的。
那么好在她改变了妹妹的命运之后,家主一直在想着怎么利用这一点吗?
缺了一只眼睛的妾室,在公共场合被人抽耳光之后只能缄默。
她改变妹妹命运的做法真的对吗?如果就让卷卷在当时死去的话,妹妹会比现在快乐吗?如果当时,她也跟着妹妹一起死掉的话,她会比现在快乐吗?
刚才在她杀五条愿时一直装死的五条家的人终于出现,清水镜被他们团团围住。越过这些人的肩头,清水镜的目光投向了已经年迈的家主。
大半张脸上都是斑斑血迹,眼睫上的血液早已经凝结。她领域展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从来不后悔的清水镜,此时此刻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后悔。不该和五条家做交易的,起码和其他家族交易的话,反目成仇的时候没有像五条悟这样强劲的对手。
这个想法逗笑了清水镜,眼前的人被她解构粉碎。她笑出声的时候,四周不断有□□炸开。
六眼锁定着清水镜的身型,脚下万般沉重。即便在清水镜手下死去的那些人都在名义上属于五条家,五条悟还是没办法动手。
他开口时,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一千根针。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却仍旧选择了这苍白无力的话语:“你知道你这样会被认定为诅咒师的吧?”
清水镜不耐地皱眉。
啊,就算在她的领域里,这个家伙也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接下来是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劝她收手的话吗,还真是无聊啊。
繁复沉重的白无垢外衣早就被清水镜脱掉,只有五条悟还整齐地穿着成婚的礼服。清水镜没有看他,从他身旁绕过:“你马上就是五条家的家主了吧,那么,不如帮我解决一下通缉的问题吧。”
老家主始终安然地坐在那里,事不关己一般看着她和五条悟说话。双脚已经开始溃烂,因为清水镜想好好折磨他,反而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在这种关头都保持着教育晚辈的姿态,他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还是太意气用事了,悟已经是家主了。”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莫名的咒文从清水镜的肌肤深处浮现。某种特殊的力量搅弄着她的心口,清水镜的领域开始破碎。
同样的咒文也在五条悟的身上浮动,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他和小镜一起念下的誓词。
‘与五条悟,永以为好,与五条家,风雨同舟。’
在他成为家主之后,针对他和清水镜的家族誓言终于生效。他不止是五条悟,更是五条家主。她也不再是清水镜,而是家主夫人。
这个的千年家族压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
最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却偏偏又一次用契约束缚住了清水镜。
要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心脏的绞痛感越来越强烈,清水镜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硬撑着后退两步,但汹涌的杀意一刻不散,她就一刻不能逃过契约的惩罚。
可是又怎么能消散?
清水镜从来没有什么宏愿,振兴清水家或者是成为顶级的咒术师都不是她的心愿。当年在家主面前,小小的孩子已经说出了她最大的祈愿:“拜托,请让我的妹妹好好活着。”
领域彻底破碎,在这个急乱的时刻,清水镜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
越过尸山血海,他朝她而来。扎得规整的头发散落,全部的刘海都散开,卷曲的黑发在空中飘荡。
西装的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鼓涨的肌肉把夏油杰身上的白衬衣撑展。身上的血迹如此凌乱,和五条悟比起来,他反而更像是清水镜要托付终生的伴侣。
咒灵照顾着清水卷,那些想要趁乱滋事的人全部都被他解决。清水镜的领域破碎时,他刚刚抽出捅穿对方身体的手臂。
在清水镜被束缚和咒文拖拽着倒向地面的时候,夏油杰稳稳地接住了她。他用那一小片干净的袖口擦拭着清水镜脏污的脸,在这种时候,夏油杰却发自内心地在笑着:“小镜,还记得的吗,我欠你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