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眼睛,遍体的伤痕。大概是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身体孱弱,咒力稀薄。
除了喊出了那句不要,清水卷从头到尾没有再发过声。但是面对五条悟的询问时,她却突然开口。
眉宇间隐约能看出一点和清水镜相似的痕迹,和那个消失的清水卷所说的一模一样,她面目全非的脸上神情是如此的怨毒:“你骗她!五条悟,你骗她!”
骗到了我的姐姐,骗来了这场婚礼。
鲜血从清水卷的唇角逸出,她试图咽下,却因为血量太多只能呕出来。
在心里叫姐姐都不可以吗?
清水卷跪倒在地,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和地上五条川仁的血汇聚到一起。
夏油杰皱眉,刚要将她扶起来,整个人就被撞开。清水镜丢了手中的刀,将清水卷从地上抱了起来。
从他认识小镜以来,她就没有这般失态过,几乎是豪无姿态的怒吼:“医师呢?医师呢!”
场面非常混乱,宾客四散着逃窜。禅院家和加茂家派来的人认真地观察着清水镜的招式,却都自觉地离得很远。
五条愿断了一条手臂,躺在不远的地方残喘。听到清水镜惊慌失措的声音后,发出最后的笑声:“她违反束缚了哈哈哈哈,咳咳,清水镜,就是因为你给她的眼睛啊。咳咳,我有好好地研究她的眼。”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五条悟踩断了他的脖子。根本没有看尸体一眼,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清水镜的身上。
会崩溃的吧,几乎是为了妹妹活着的小镜,一定会崩溃的吧。
会答应到五条家来,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会答应和他订婚,是为了自己的妹妹。甚至会答应念完那些誓词,大概也是为了去看看那个处境窘迫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冒着濒死的危险构建给妹妹的眼睛,反而成为了妹妹的灾厄。
你要怎么办呢,小镜。
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小镜。
医师终于跑了过来,被束缚反噬并不是一件小事。即便是反转术式拥有者,也要废大力气。
一直没有动过的家主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像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切,他只淡淡地瞥了清水镜怀里的那个小孩一眼。
他记得大概是叫清水卷吧,小镜那个不怎么幸运的妹妹。
不幸者也只配得到上位者这样淡淡的一眼,他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管家。
得了家主的授意,管家才出面。到底是大家族的人,即便在继承人的婚礼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管家依旧不慌不忙,他的表达非常得体:“给各位带来不愉快的体验我们五条家深感抱歉。但请不要恐慌,只是处理家事而已。感谢各位的理解,请一定要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披露宴。”
把清水镜连杀两人的事一笔带过,即便死的是位高权重的大长老和他的儿子,家主的态度也完完全全偏向了清水镜这边。
就连悟的母亲也有些错愕,她侧头看了一眼这位已经有些老得腿脚不便的长辈,而后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扇面遮挡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她转头离开了现场。
这个精于算计的老家伙,人老不死果然会变得像妖怪一样。
怀里的人像一片羽毛一样轻,清水镜的手掌上沾满了妹妹黏腻的血。泪水混合着血淌下,在她的脸上拉出一道又一道裹挟着脂粉的泪痕。血腥气附着在清水镜的身上,无垢上满是血垢,和地狱罗刹没什么两样。
她转动僵硬得脖颈,抬头看向家主的方向。即便已经改变了过去,但清水镜仍保留着妹妹死时的记忆。她质问家主为何食言时,他轻蔑的表情犹在眼前,就和现在他脸上的神态一样。
清水镜忽然开口:“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吧,我和我的妹妹,都只是你的一颗棋对吧。”
早就知道了她的妹妹在哪里,也知道了妹妹有了怎样的眼睛。一直留着五条愿到他没用的时候,才用了她的手来铲除异己。
根本没有期望能得到答案,她的视线移向夏油杰:“麻烦杰帮我照顾一下妹妹吧。”
预感到了清水镜即将要做的事,明明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五条悟却还是想要试着阻止:“小镜,你…”
清水镜将清水卷放进了夏油杰的怀里,视线落到五条悟的脸上时,她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愤怒:“给我闭嘴,你们这群骗子。”
只是看着五条悟的脸,她就觉得由衷地痛苦。
为了好好地让悟少爷高兴,她把他放在和妹妹一样的地位。在好好践行约定的那几年,她甚至全心全意地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