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仰着张躺椅,老式的木质躺椅,脚尖一点就会在轻摇间发出吱呀的声响。
符苏仰头在看路过的鸟儿停在树上啄食果实,旁边石桌上还放着一盘,一树的红樱桃,人和鸟儿一起在吃。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时光岁月都在此刻的鸟啼声中停住。
汪霁站在院门外不发一声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符苏低头往嘴里送樱桃的时候与他对上视线。
手里的竹子没拿稳落在地上,惊得树上的鸟儿扑了扑翅膀。
符苏眉眼一弯,指尖向上点了点:“鸟飞走了。”
汪霁捡起竹子推开门,动作间裹进一阵风:“我在菜地里挥汗如雨种瓜种豆,你在我家院子里吃着我的樱桃仰着我的躺椅享受生活,我哪里是什么老板,简直像个奴仆。”
符苏依旧笑,从躺椅上起身走到石桌另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他把倒扣在托盘里的一只玻璃水杯翻过来,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正好凉了。”
汪霁把手里的竹子和菜篮放到墙角,不客气地在躺椅上躺下,接过符苏递来的茶。
茶是他们一起炒的新茶,放了这么久可以喝了,昨天才拿出来,新茶茶香醇厚,入口回甘。
汪霁一口喝下半杯,惬意非常,闭上眼长叹:“舒服。”
他额上全是汗,还被草帽边沿勒出一道红痕。
符苏站起来,院子里牵着一条晒衣服用的绳子,他从绳子上取下一条小毛巾,走到水池边浸透了水,微微拧干搭到汪霁额头上。
“擦擦。”
汪霁拿手扶住,又叹一声:“凉快。”
就着湿毛巾抹了把脸,他顺手递还给符苏,符苏拿着毛巾搓洗两下,又晾回绳子上。
转过身,他说:“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奴仆翻身做主人了?”
汪霁嘴里嚼着颗酸甜樱桃,闻言没忍住笑。
自己在汪霁家贪闲,让汪霁在菜地里受苦这事其实怪不得符苏,因为他哪哪儿都好,唯一在种地这件事上没点上技能。
热心帮忙汪霁施肥,肥紧挨着根撒下去,还没把握住量,使得好容易在绵绵春雨中长出来,正期待着沐浴夏日阳光的菜苗被烧死一小片。
为了两个人这个夏天能够吃到新鲜蔬菜,汪霁只能客气地禁止他再靠近自己珍贵的菜园。
山风吹拂,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地落在墙上,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方才被惊走的鸟儿又重新飞回来,把红果子啄出鲜嫩的汁。
到了午饭的点,汪霁问符苏:“想吃什么?”
符苏不作犹豫:“立夏饭。”
汪霁看他:“你也知道是立夏饭,立夏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吃?”
符苏说:“那吃豌豆糯米饭。”
汪霁无奈笑了笑。
他们这儿的立夏饭就是豌豆糯米饭。
立夏时候,豌豆丰收,手指捏着豆荚剥开,里面的豆子水灵灵的一小排,嫩绿的豌豆和糯米还有腊肉一起焖,豆香,肉香,米也香,焖熟后掀开锅盖,就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立夏饭。
符苏立夏那天在汪姨家第一次吃到,惊为天人,念念不忘,锅巴汤已经是他的旧爱,豌豆糯米饭已经成为他的新欢。
汪霁倒也不是不想做,焖糯米饭不麻烦,食材也都很简单,他说:“这段时间吃好几顿了,总吃糯米你肠胃受得了吗?”
符苏说:“我每次吃完都在跑步机上多跑一小时。”
“行吧,”汪霁还是心软,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他站起来,“生火吧,来焖糯米饭。”
糯米放进水里泡,符苏生火,汪霁提着篮子去汪姨家摘豌豆。
汪姨就在菜地里,看他过来问:“又吃糯米饭啊?那玩意好吃是好吃,难消化。”
汪霁弯腰扒豆荚:“吃上瘾了。”
知道汪霁自己不太爱糯米,怕是符苏想吃,汪姨笑:“小符吃东西倒是不挑,什么都爱吃。”
摘回来的豌豆,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剥好,汪霁剥豆子的时候看见墙角他从地里带回来的那两根竹子,心里一动。
“今天的糯米饭,我准备弄个创意版。”
一粒豌豆从豆荚里掉到水泥地上,符苏珍惜地捡起:“什么创意?”质朴的初始版本就已经如此惊艳,他想不出还能如何创新。
汪霁不答,把剩下的豌豆交给符苏,自己拿着镰刀上了山。
搭架子的竹子都是细竹,他在后山转悠一会儿,砍了根电线杆旁边的粗竹子。
符苏看见他扛着竹子回来,上前搭手:“做竹筒糯米饭?”他反应过来。
汪霁看他:“心里知道就行了,谁让你说出来,惊喜懂不懂?”
符苏怔了两秒,把竹子从汪霁肩膀上扛下来,他道:“做饭就做饭,砍根竹子下来做什么,这么粗,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