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49)

亭中,周顶面若死灰。

“宁宁,要我说,真该先把他揍一顿!”常岁安骑马跟在车旁,皱着眉道:“像他这种伪君子软骨头,最是没用,两拳砸下去,还怕他不招吗?”

“他倒是愿意招。”车内少女打了个呵欠,声音有些散漫地道:“只怕他没什么可招的。”

车内,喜儿倒了盏热茶送到常岁宁面前。

“来时女郎便说了,若那幕后主使是条大蛇,买凶杀人此等事,必不会亲自出面,更不会暴露身份的。”喜儿道:“那周顶拿钱办事,只怕也根本都不知对方是谁。”

如此之下,倘若直接抓了周顶,非但审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还会惊动暗处的人,反倒弄巧成拙了。

“这倒也是……”常岁安的眉毛仍未松开:“只是委屈了宁宁,为此还要与他这般虚与委蛇,事到如今还要与他好声好气,真是便宜他了!”

好声好气?

常岁宁喝了口茶:“那应该也没有吧。”

“可还是便宜他了……”常岁安对没能将周顶揍上一顿而耿耿于怀,又想到方才远远瞧见那周顶一幅杀人未成,竟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态,不由道:“方才他离妹妹那般近,纵是妹妹说话时的唾沫星子溅他脸上,那都是叫他捡了天大便宜了!”

常岁宁一口茶水险些呛到:“……”

她真的是谢谢了。

只是她说话也真的不喷唾沫星子。

这种骂法倒也有几分伤敌一千损她八百的意思。

不愿再听少年语出惊人,她截断了“论周顶究竟占了多少便宜”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接下来之事,兄长可都安排妥当了?”

第32章 别院

“放心,我已让剑童暗中跟着他了。”常岁安道:“剑童做事,妹妹只管放心。”

尤其……昨日他只是随口一提“那姓周的亵裤是什么颜色也要查清楚”,剑童就真的做到了!

当剑童告诉他“今日穿的是驼色”的那一刻,他既震惊,又欣慰,还有一丝难言的自责。

常岁宁不知这句“妹妹只管放心”光鲜之言背后的辛酸内情,只点了头,透过半打起的车帘,看向渐渐消失在车马后的汉城湖。

今日她见周顶,一分是做给周顶看,九分是做给暗处之人看。

她要让暗处之人清楚地知晓她还活着,且与周顶往来依旧——

此事想必很快便会传到对方耳中了。

而不管是找周顶算账,还是其它,总归不会毫无动作的。

……

天色将暮。

一家开在街尾处的赌坊内,身穿青衫的男子被轰了出来。

“输了银子就想不认账,哪里来的瘪种!想闹事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嘴角被打得青紫的男子神情不甘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直输?分明是你们使假出千!”

“真是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你倒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可别逼得哥几个儿不给你留脸面了!”

“不想死就滚远点!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看着那被挥起来的长棍,周顶面色发白地后退了几步,只得离开了。

“输了,全输了……”他神情浑噩,如一具行尸走肉,低声喃喃着:“拿不出银子,常家……还有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

“果然是你!”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孩子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看错了,特地等你从赌坊里出来……你竟然在背地里赌钱!”

周顶闻言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我阿爹从前教书时便常说,赌鬼的话半个字都不可信!”男孩“哼”道:“我要回去告诉阿姊!让阿姊和你退亲!”

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周顶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臂:“我只是……只是去寻一位好友,你勿要在阿甜面前胡说!”

“你骗人!我刚才都听到那赌坊伙计的话了!”男孩气得脸色涨红:“你果然是个满嘴谎话之徒!我和阿姊竟都被你给骗了!”

周顶脸色几变。

“你放开我!”男孩欲挣脱手臂,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不能告诉阿甜!”周顶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冷意。

泡在乌烟瘴气人声嘈杂的赌坊里半日,眼睁睁看着银子一点点输光,冷汗干了又冒,眼睛,耳朵,脑子,片刻都无法平静,而这一切足以摧毁腐蚀一个人的神志。

此一刻,周顶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未婚妻的嫁妆家产已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绝不能丢掉这门亲事!

不知何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男孩的脖颈。

随着男孩挣扎起来,他的手指越收越紧,神情也愈发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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