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再这么不说话不接招,对方迟迟没法子往下演,倒也挺为难他的。
常岁宁这才开口:“我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你先污我名声,再口口声声问我们要人,且是一个死了的人,倒不知究竟是何意?”
四下霎时一静。
男人面色倏地僵住:“死……死了?”
死了!
真死了?!
他面上惊惧不定:“你们……你们竟然当真敢谋人性命……”
常岁宁疑惑地皱了下眉:“你竟不知道自己的侄儿是如何死的吗?”
“我……”男人张了张嘴,面色顿时煞白:“你们……”
常岁宁了然。
看来他的确不知情——
如此便能解释他何来的底气胆量来闹了。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
常家娘子这是何意?
直接当众承认家中谋害那秀才性命吗?
四下惊惑间,只见那少女面向了众人,道:“诸位不要误会,此人的侄儿周顶的确死了,但并非是为我家中所害,我阿爹为人良善,也断做不出此等罔顾律法之事。”
她说着,视线定在了一人身上:“至于此中内情,我想或由姚廷尉出面说明更为妥当。”
姚廷尉?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姚翼。
这和姚寺卿又有什么关系?
早就听不下去的姚翼看似思忖权衡了一瞬,而后点头,走到了常岁宁身边。
在几位妇人的陪同下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的解夫人,微微皱了下眉。
有些事她了解不深,但这场面与她想象中很不一样,面对于女子而言大过天的名节,竟没有混乱,甚至没有争执,常家每个人都出奇的冷静且有秩序……
但这并不要紧。
在证据面前,再多的冷静都会被击碎的。
有一瞬间,她的视线静静落在了男人身前抱着的那只包袱上。
第112章 我与潘安情投意合
在诸多惊惑的议论声中,姚翼开了口:“周顶此人之事,说来确与姚某有关,还请诸位稍静片刻,听姚某将实情原原本本道来——”
他有官职在身,亦有威望,此言一出,四周便立时安静了下来。
姚翼面色郑重:“此事要从我那前妻裴氏说起。”
四下仍安静着,但众人交换眼神的动作愈发频繁了。
裴家之变犹在眼前,那位曾为大理寺卿夫人的裴氏在大云寺中被圣人下令惩治之事也从来不是个秘密。
同样人尽皆知的,还有那裴氏对常家娘子狠下杀手是因疑其是姚廷尉私生女这一条——
但先前都只是道听途说,至多只是于暗下悄悄议论上两句。
而今日此时……竟能听到姚廷尉这正主亲口展开说一说了?
没花一文钱,便可入登泰楼与高官权贵大儒吃酒吟诗,冰盆冰饮子管够,撞上了常娘子这遭事不提,如今竟还能亲耳听姚廷尉说私事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这是他们配听的吗?
吾等何德何能啊!
一众文人颇有受宠若惊无所适从之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踮高了脚尖探着头去细听,生怕错过什么。
“此前裴氏于大云寺内毒害神象毁坏祈福大典,究其动机,是为谋害构陷常家娘子,其阴谋败露之后,即被圣人处置,囚于净业庵内——此事想必诸位多少皆有耳闻。”
身为大理寺卿,说话重条理,此时姚廷尉便贴心地给予了一些前情提要。
但又不仅是前情提要,亦有启下之用。
“然诸位兴许不知详细的是,裴氏早在大云寺之行前,便已对常家娘子暗下过杀手,其早有雇凶杀害常娘子之举——”姚翼肃容道:“为其所雇者,正是周顶此人。”
四周诸声震动。
原来并不是什么情郎……而是凶手之一?!
“不……不可能的!”那男人大惊失色,摇头否认:“我侄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姚翼道:“此案之后是交由了京衙审理,裴氏身边之人早已招供详细,那周顶在上元节当晚,便已对常娘子下了手,但常娘子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常大将军归京,裴氏追究周顶办事不力之过,加之不愿留下麻烦线索,便使人将其灭口,而后抛尸于护城河中——”
他说话间,审视着看向那男人:“周顶家中父母久不见其归家,曾去往京衙报案,而之后京衙经裴氏一案牵出了周顶下落,差人打捞尸身未果,却已将周顶犯案身死之事如实告知了周家夫妇——此事你难道不知吗?”
此案因在大云寺已被圣人亲裁,故京衙后续审理罢便未对外公开细节,但与此案相关者皆是知晓详情的,常家知晓,姚家知晓,那周顶家中父母亦知晓。
但面前的男人显然不知。
他对侄儿的下落认知,尚且停留在“失踪已久”这一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