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便是路程问题,若要从京师直接赶赴岭南,根本绕不开黔中道……而若选择从山南西道和江南西道借道,一路多战事不说,这路程便也绕远了,就算人能平安赶到岭南,到时只怕岭南道也早已落入荣王之人手中。
由此即可看到,从剑南道节度使万延泰入京开始,李隐便早已算计好了这一切!
圣册帝又道出第二个当务之急,那便是关内道。
朔方节度使在关内道多年,极有威望,在圣册帝看来,他的死讯一旦传回关内道,多半会引起兵乱……到时影响北狄战事不提,关内道的将士们只怕要将这笔账迁怒到朝廷和她这个天子头上。
所以,即便不急于任命新的节度使,以免起得适得其反之效,却也务必要尽快着钦差前往,设法安抚压制……
魏叔易听到此处,眼前闪过朔方节度使刚毅周正的面庞,心情尤为繁杂。
而第三个当务之急,便是荣王,这也是眼下最重要最紧急的问题……
如今既已知剑南节度使存必死之心入京,那么,便不难推断整个剑南道真正的兵权已俱在荣王手中……若之后岭南道也落于其手,西南四道百余州的兵权,便皆在荣王掌控中!
若荣王举四道之力攻入京师,届时朝廷要拿什么来抵御?
是,荣王一向重仁德之名,或不会主动兴起兵戈,但只要他有此意,只需他人出面,他即可在后方坐享其成。
正如此次剑南道节度使入京赴死,明眼人一眼便知此人是在为荣王肃清阻碍,但是证据在何处?荣王大可将此称之为是剑南道节度使擅自为之,此事与荣王府无关……
一切血腥肮脏之事,李隐俱不必亲自沾手,他只需稳坐益州,示天下人以满身清白仁德。
圣册帝在心中不住地冷笑,眼底也浸着寒意。
在李隐的操纵之下,一桩禁宫门外的血案,便叫整个朝廷难以应付……但,这样便代表她要败了吗?
不,这仅仅只是开端而已!
圣册帝眼底之色不移,身为执棋者,她岂会在博弈最激烈之时认败退去!
“万延泰此案事关重大,务必彻查到底,将与之共谋之人一网打尽,方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圣册帝声音将落之际,看向了太子,令他处理此事。
太子心口一提,心知这是又要死人了……
万延泰背后是受何人指使,谁人都心知肚明……陛下此举,显然是要借机除去怀有异心之人了。
这回不单要死人,只怕还要死很多人……
太子面孔苍白,颤颤应了声:“儿臣遵命。”
圣册帝并不去看太子的反应,只与一众心腹大臣道:“此刻已有官员为昨夜禁宫之乱候于大殿,众爱卿且随太子前去主持早朝事宜。待早朝之后,再来见朕。”
众大臣们施礼应下,告退而去。
偏殿中,早就坐不住了的魏妙青,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连忙问:“可是太子殿下出来了?”
她说着,便起身来,往殿外走去。
见她这似乎要追上去的架势,一名宫娥赶忙提醒道:“太子妃,太子应是早朝去了,您是不可同去的。”
魏妙青听得愣了一下,反拿“你该不是觉得我傻吧”的眼神看着那宫娥:“我自然知晓,我是要回东宫去。”
一起来的太子都走了,她也没道理独自在此傻坐到天黑吧?
“对了,我走之前,是否还需再向圣人请安?”魏妙青不喜揣测,于是不懂便问。
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倒叫那宫娥面色缓和下来,含笑道:“陛下事忙,太子妃不必再特意求见,婢子送您即可。”
魏妙青道了句谢,待出了甘露殿的大门,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试着向那宫娥道:“可否叫人给我另备一顶步辇?”
她来时与太子共乘的那顶,大约是被太子带去早朝了。
宫娥短暂地讶然了一下,却也点头应了下来。
魏妙青舒舒服服地坐上步辇,回到了东宫,见秋菊看得很好,想办花会的心思便开始蠢蠢欲动。
但想了想,她才嫁入东宫一日,太子昏了一夜,圣人也抱病在身……此时办花会,似乎有些过于没眼色了?那便再等等好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落定后,魏妙青不由感慨,果真是世事催人成长,瞧她如今都心思缜密到何等地步了,若日后拿这份心思用来宫斗,那还得了?
可惜如今她连个可以宫斗的对象都没有,初来头一日,竟有些无聊。
魏妙青正想着找些事来做时,只见严女史寻了过来,与她行礼后便肃声问道:“今日太子妃在甘露殿中,竟主动要了步辇?”
魏妙青点了下头:“是有此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