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143)

知晓自己心仪之人并非男子,按说他本该感到解脱欢喜,可是此时他突然知晓那一切沉重过往皆压在她一人身上,他心中浑然只觉得这真相残忍而黑暗。

但这残忍中,伴随着百折不挠的煊赫。这黑暗里,生长出了最华贵的灵魂。

魏叔易心神动荡间,举目看向微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棂外,那里探出油绿的芭蕉叶。

他忽而散乱地想着,世事牵一发而动全局,若没有昔日的她一次又一次护卫着大盛江河,这丛芭蕉只怕未必有机会长在此处,在春风中摇摆,接受日光的馈赠,再映入他的眼中。

“母亲。”魏叔易凝望那丛芭蕉,出神般道:“我读过这样多的书,自诩阅尽人心见识广博,却从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段氏闻言如梦初醒般,猛地也站了起来,泪也顾不得去擦了,走到儿子跟前,惊魂不定地问他:“子顾,你莫非……果真对殿下还存有爱慕之意?”

从前她也试探问过,但魏叔易从未正面承认。

但此刻,他坦坦荡荡地道:“回母亲,是。”

段氏眼前一阵发黑,只觉世事弄人到了欺人太甚的地步:“这……”

她怎么当得起殿下的婆母,殿下又怎么……瞧得上她这讨人嫌的儿子啊!

段氏叫苦道:“……这可如何是好呀!”

“不必如何。”魏叔易道:“怎样都好。”

这便是他此刻,大约也是之后此生的心情了。

他自视不凡,心性孤高,有幸见识过这样的青山之奇伟,便注定很难再为其它草木景色心动了。

“多谢母亲告知。”

魏叔易向母亲行了一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动,段氏回过神,跟着追去。

看着满头满手缀满了首饰的夫人,长吉愕然觉得,夫人好似个长了脚的首饰摊子,什么都不必带,可以直接去西市出摊了。

段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叹着气交待长吉:“快跟上他……瞧瞧他是要做什么去。”

第461章 有人先一步下手了

魏叔易出了居院,径直往前走着。

他并无明确想去之处,只觉心中诸般震荡繁杂滋味织成了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困缚,一时难以挣脱,亦不知能做些什么。

他未发一语,心内却无比嘈杂。

雨后初霁,午后的日光格外耀眼。雨水虽休,残存的雨珠却仍挂在枝头花叶上,淌于屋顶瓦檐间,藏进青砖假山缝隙中,于阳光折射之下,时有风起,水珠光影轻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随着他的心跳颤然晃动着。

魏叔易行至外园中,此处春光勃发,竞相绽放的奇花异草堆砌出满目绚烂华彩。

他自那绚烂处穿行而过,在一处荷塘边驻足。

满池油绿荷叶舒展,托着圆鼓鼓的雨珠,风一吹,雨珠在荷叶中滑荡,两颗滚为一颗,再晃上两晃,一颗水珠又再次摔分成数瓣滚荡着。

魏叔易透过一池晃动着的波光,看向对岸的一座凉亭。

迎着日光望去,视线模糊不清间,他好似看到亭内有少女独坐,她望着池中锦鲤,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这情景,曾出现在两年前他们郑国公府举办的那场春日花会之上。

光影交叠间,亭中少女身上笼上了一层朦胧光晕,似日光停留交织,又似来自北狄雪原上的寒光,叫人不敢窥视,却又难以移开视线。

魏叔易凝望这虚幻之象,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不平之感,她的事迹功绩,本该被完整地载入史书之上,而非埋没冰封于塞北风雪之中。

恍惚间,他似见到那亭中人影微微侧首,遥遥向他看了过来。

那视线无比虚幻,却又令人无比心驰。

魏叔易遂走上前去。

“……郎君!”

不远不近跟着的长吉见状,忽然失声惊叫一声,连忙狂奔上前,伸出手去。

“扑通!”

魏叔易一脚踩入池中,跌进春日池水里。

“速速来人,郎君跳塘了!”长吉跃入水中之前,不忘高呼一声,喊人前来帮忙。

见鬼了,所以夫人到底和郎君谈了些什么,竟叫郎君这等人都起了轻生念头!

但长吉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他上前相救时,只见自家郎君已然有主动上岸的意识……不是有意轻生,那就是中邪了?

回想郎君这一路魂不附体的模样,长吉愈发肯定了。

于是将自家郎君扶上岸时,长吉冲几名听到动静围过来的仆从紧张地催促道:“快,郎君中邪了!”

几名仆从听得大惊,所以是要请郎中还是道士?

被冷水激了一遭,已经清醒过来,向来要脸的魏叔易,抬手阻止了长吉要为他掐人中的动作:“我无碍,休要胡言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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