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的目光还好,看起来还能冷静地听娜布解释缘由,但帕尔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已经蠢蠢欲动,良善的微笑下藏着针对娜布的冰冷恶意。
呜哇。帕尔真的太符合一个神的特征了。虽然神就是应该具备神性,但没有太多人性的神明,显然是有些可怕的。
娜布叹了口气:“帕尔,海什木是人,不论他是不是世界树赠予你的造物,他更认可自己人类的身份,你这样养他是不行的。”
帕尔不太高兴:“他就是世界树的孩子,新生与毁灭对我们来说都是轮回的必经之路,他确实伤害了自己,但他也能修复自己,他只是用疼痛的代价换取了来日的神清气爽,人类不也是这样子长大的吗?”
帕尔觉得娜布和阿蒙都是在大惊小怪:“人类的成长不也如此?”
娜布都险些被说服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帕尔的这些话都是错误的认知,赤王更是直接反驳帕尔,认为帕尔说的话只是通篇歪理。
阿蒙在冷笑:“人类成长是环境磨砺,绝非什么自我折磨。仅仅因为想要睡个好觉就这么做,你怎么不去想想为什么他不能自然入睡?当他习惯了把身体当作廉价的工具,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他的尸体躺在你面前——哦,他当然还在,记忆会随着死亡融入地脉,你还能通过地脉随时读取到他的虚影,你喜欢这样?他确实完全属于这个世界,属于你了。”
娜布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蒙阴阳怪气的本领连她听了都觉得内心紧纠,更不用说当事人帕尔会是什么心情。
是的,帕尔可能不理解人类不仅需要爱护身体也需要注意心理健康,不理解比起好的结果,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但帕尔能清楚他想要看到海什木完整地留在他身边,记忆构筑的残影即使再真实也是残影,甚至那些残影还能无时无刻提醒着帕尔,那只是过去,而他只能停留在因他的忽视而遗憾的未来。
帕尔垂着眼,散乱的长发在他低头的时候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你说得对。”帕尔说道,“我知道人类在想什么,但我不懂人类。我以我的方式对他付出情感,但如果我的方式是错的,我会改正,我会弥补。”
“另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帕尔瞥了一眼赤王,“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是阿蒙,是阿赫玛尔,唯独不是赛诺,你自己困于过去的记忆,却把他当做旧日的救命稻草,将羁绊强行加在他的身上,像他那种口是心非的家伙,绝对会拉住你的。”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阿蒙反唇相讥,“你不也是一厢情愿把他当做同类?”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帕尔语气平静,“我从来没有确切地告诉他,我们就是同类;你在露出这张脸并且回应了他叫你‘赛诺’的时候,你就已经让海什木做了拉住你的人。”
“我也不想和你相提并论。”阿蒙没有被帕尔的话干扰自己的判断,他的语言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剑,朝着帕尔的致命之处狠毒剜去,“至少我看到的是他这个人,而你的眼里,同类的标签才最重要。”
他比帕尔更懂如何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帕尔被他说得难堪,但很快将攥紧的指尖重新放松。
体会这些愤怒、心虚、懊恼,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经历,而这也正是他一开始的选择。
他将海什木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愿意在命运的剧场中倾注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单纯做一个旁观者,而如今他也乐意见到自己的这种改变。
“我不否认一开始是因为海什木的这种特性才亲近他。”帕尔回应,“但这种特性本就是海什木的一部分,而如果海什木不是海什木,我也不会和他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爱他。”帕尔看着眼前的赤王,轻轻笑了起来,“而你只把他当朋友。”他张合嘴唇,在如沐春风的微笑下吐露冰冷刺骨的话:“藏着情欲欺骗自我也欺骗他的朋友。”
“只懂得被欲望本能驱使的生物,也就骗骗自己的道貌岸然。”
黑曜石塑造的权杖与狡猾致命的藤蔓纠缠。
花神无奈地分开了差点又打起来的两位同伴:“不要吵了,你们都给我冷静一下。你们的说法都有道理,不过海什木现在的认知也和你们有差别,至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而且把阿蒙当做了赛诺。”
“当然,也有可能他的看法才是对的,你们的认知有错,我在这里不会站任何一方,也会以我自己的视角去看待海什木。”花神吐出一口气浊气,神色认真地看着两位好友的眼睛,“你们知道他的身上有水龙的祝福,还有岩龙的龙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