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什木有些懵，但迟疑了一下，慢慢把手搭在了赛诺原本戴着胡狼盔甲的位置，五指陷入了对方柔软顺滑的白发。
“怎么感觉你又变矮了……干嘛头锤我！”
第141章 141
一般而言，越靠近做梦人的环境，越清晰。
但是海什木的梦不一样。
靠近他身边的不过是现实里最常见的风景，施加的美好滤镜也并未给周围增色多少，这片土地只是更开阔，拥有着更高的海拔。
当眺望远方时，那绿意盎然的雨林，那高大恢宏的宫殿，似乎才更符合梦境的美好幻想，甚至远比如今海什木脚踩着的土地更细致入微。
雄鹰在高空翱翔。
海什木眼中的风景正如这种天空的宠儿一样，在狂风中舒展羽翼飞得更高，陪伴他的只有飘渺的流云和模糊的风声，底下的风景被他居高临下尽收眼底，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即。
哪怕他身处梦境，他似乎也清晰意识到眼前触手可及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他可以放任自己暂时落地休息，却清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梦境折射着现实，更能反映出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
花神却觉得自己更不能理解海什木这个存在了，她的神色在困惑之中掺杂着茫然，不懂为什么对方更习惯旁观世界，自己的美梦也不过是想看朋友达成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那他自己的美梦是什么。
这映照着他人愿望的美梦，为何独独遗漏了他自己的愿望。
“真好，他看起来很高兴。”帕尔弯着眼睛注视着海什木的方向，“娜布的造梦能力真厉害，能见到故人对于他而言，一定是一个非常棒的美梦吧。”
“啊，嗯，是故人啊……”娜布一下子恍然，这样就可以理解了，可能见到再也见不到的人鲜活的样子，对于海什木来说就是他的愿望吧。
曾经拥有如今却失去了，总是很痛苦的。
身边的好友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他的脑海里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对他来说，能重新与记忆里的那些人见面，哪怕明知虚假，但同样是一种慰藉。
“阿蒙看起来似乎走出来了，但还是很想回去的吧，可是他又不是真的从未来穿过来的，只是得到了地脉泄露的未来记忆，那可能是他的转世，更可能是混淆的臆想，他又如何去找到幻梦中属于自己的故乡……”
娜布偷偷去看赤王，却也难以肯定，没有那些本不该存在的记忆的阿蒙，会不会仍然是她熟悉的人，会不会仍然能从沙漠中杀出血路、一手铸造理想的太阳国，会不会有机会和她和帕尔去促成永恒的绿洲花园。
“娜布。”赤王叫了花神的名字，花神以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被撞破，尴尬地对上好友视线的同时，却愕然地发现对方那双赤瞳的色彩似乎和往日大不相同，“刚才帕尔给你的石板上刻着他的名字？还在你手里吗？”
“啊，我没把它从现实里带进来，不过可以凭借记忆还原它的形貌。”娜布不知道为什么赤王忽然问这个问题，但娜布还是在梦境中塑造了石板的模样，给赤王递了过去。
虽然不可能和现实中的石板完全一致，但娜布也还原出了八分相似。
这就够了。
上面留着未来须弥的通用文字，那字迹，无论是笔锋的力度还是笔墨的技巧，和海什木曾经在风纪官取证时签下的名字一模一样。
远处的人和记忆里的一般无二。
所以他得到的绝非虚假的记忆，他真的曾经走过那样的人生，海什木就是最好的人证。
他于无边的海洋随波前进，找不到故土为他点亮的塔灯，但至少有同伴与他同在，如船锚稳定在了临时的港口，至少让他知道他的征途并非毫无意义。
“那个，阿蒙，你的情况不太多，是看到海什木让你想到自己的事情了吗……”
娜布有些担心地对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出声安慰，但赤王忽然和她拉开距离，毫不犹豫靠近了海什木所在的方位。
娜布懵了一下，本能跟上：“等等阿蒙，你过去会被发现是我们给他制造梦……”
而一直在看着海什木位置的帕尔慢了一拍才察觉到赤王的异常，他毫不犹豫跟上，但海什木已经注意到了不属于梦境的客人。
娜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觉得海什木肯定满心警惕。
但海什木却在看到眼前之人的那一刻，在脸上露出了笑：“赛诺……”
娜布和帕尔的动作同一时间停住。
娜布的瞳孔在颤动：等等，赛诺，那、那不是那不存在记忆里阿蒙的名字吗？
帕尔的指尖扣进掌心：糟糕，忘记海什木要找的人和赤王长着一样的脸了，应该提前和阿蒙说的，身为魔神被面对面叫着其他人的名字本就是一种冒犯，现在阿蒙的情绪还不太稳定……娜布构筑的梦境中帕尔权柄的效果不大，所以他也分出心神盯住了娜布，并不介意自己在非常规情况下用娜布控住可能伤害海什木的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