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数千数百只，人头鱼身的生物。
如同鱼鳍一般碧蓝的耳朵，姣好的面容，纤细的身形。
可他们无一不是被剜掉了双眸，空洞地看着她，神情悲戚。
【神啊，您为什么还不救我们？】
他们没有发出声音，可她却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话语。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感受着自己的嘴一张一合，看着所有俯在她脚下的鲛人，全然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
他们的身上淌着血迹，一路蜿蜒至她的殿堂之下。
就像是濒死挣扎最后一口气，一路匍匐到她的脚边，虔诚却又悲哀地向她祷告着，寻求着她的庇佑。
她对现状有诸多疑惑，思绪却混沌异常。
只是一个念头，身体就顺着血迹，离开了她的神座。
血迹很长，却也凌乱。
一路绵延，直到看到一处幽暗的洞穴。
她站在洞口，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假使她向前踏出那一步，她混沌得无法想起的过往，似乎会全数消失殆尽。
以此为代价，成为真正的神明。
——
卡洛琳就像是一瞬间灵魂被抽取了一般，一头栽向了深渊。
伊里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与她一同下落。
他的余光在瞥见瓦妮莎焦急地向他们释放了净化魔法之后，眼神不由得一暗，毫不犹豫地以身体挡住净化魔法的轨迹。
对于被魔气蛊惑的普通人类，这种魔法或许有用。但若是他的躯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纯粹的净化魔法砸中，反倒是可能出现更加可怕的后果。
伊里斯隐约能听到几声破碎的呼喊，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兼顾他们的情绪了。
目光所及，毫无立足之地。
以这具无法使用魔法、还脆弱至极的人类躯体，恐怕毫无存活的机会。
他紧紧拽着卡洛琳。
在不停下坠的过程中，耳畔猎猎的狂风，让他几乎无法听清任何声音。
也许他总该死去，但决不应该在此时，以她的身体赴死。
“卡洛琳！”
他的声音比起那霸道的狂风，近乎微乎其微，顷刻间便能被淹没于流沙之中。
“醒醒！”
如同溺于无人的深海之中。
卡洛琳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浮浮沉沉，思维也拧成一团。
她立于洞穴门口，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呼唤着她。
但在其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让她蓦然睁开了双眼。
她并不是神明。
只是个运气不好的普通人罢了。
隐隐之间，仿佛有一道光芒划破了黑暗。
在重新看见光亮的时候，眼前人焦急的面孔，一瞬间，和那张血色眼眸的面貌重合在了一起。
耳畔是呼呼迅速下坠的风声。
虽然不是可以乐观以待的场景，但她下意识竟是松了口气。
伊里斯见她醒来，短暂地怔了怔，才长出了一口气。
“您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就要一起殉情了。”
他的眼里带着玩笑一般慵懒的笑意。
而卡洛琳则是在他出声的瞬间，便熟练地与他换了身位，手中结出了一个赤红色的魔法阵。
魔气画阵？
伊里斯疑惑地抬眼，却见她的双眼已在瞬间化为血红色的瞳眸。
“刚刚不知道进入了什么境域，消耗太多精神力。”
卡洛琳淡淡地开口。
在之前硬生生地接了一道瓦妮莎的光明魔法之后，又再次遇到不明的精神攻击。
被压抑的魔气，已无法依靠她的意志平复下来。
看着逐渐冒出的血色魔气，伊里斯有些无奈地失笑起来。
“您后悔过来了吗？”
“不后悔，只是如果在这边死掉的话，总觉得有些可惜。”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淡淡，却不再像之前一样遥不可及，像是不知不觉间，沾染上了尘世的气息。
第48章
突然出现的“魔王”超出了预期，暴动的魔龙更是直接打乱了战斗的节奏。
那古怪的龙吟，在甫一出现，便让队伍里所有的男性青年都陷入了恍惚。
如同被蛊惑一般丢盔弃甲，丧失战斗的意志，就连防止下坠的浮空法阵都无法正常维系。
眼见奥斯丁的眼眸里也失去了焦点。
瓦妮莎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如同在教堂前祷告的修女一般，虔诚地跪在了法阵之上。
随着念动咒语的声音响起，她的周身迸发出纯白无瑕的光芒。
如同柔和的春风，轻盈的晨雾。
当这股力量照耀下来，仅仅过了片刻，奥斯丁便猛地甩了甩头，清醒了过来。
受到净化魔法作用的魔龙，它身上的鳞片也在霎时恢复一片银白，眼眸里鲜红的血色也短暂地黯淡了下来。
然而在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它的身上很快又被血色魔气蚕食了血肉，重新覆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