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笠喃喃自语着,表情越来越痛苦,最后蹲下来捂住了耳朵,哭着向叶鸣廊求助。
“你让它不要再说了,求你让它不要再说了。”
心脏上的那个声音喋喋不休。
“你以为忘了,就一了百了?你以为忘了,那些为你献出生命的人,就不曾存在过?”
“不要再说了!”
“是谁在说话?是它吗?是那颗心脏吗?”
叶鸣廊察觉到了不对劲,根据之前那份文件里的描述,这些五脏似乎残存着旧主的极端思想,会蛊惑宿主。
他不是沈笠,听不到那些困扰着他的声音。
沈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该怎么去阻止这些声音?
叶鸣廊联想到了魍魉匣上的暂时封印图腾。
不知道有没有用,姑且试试吧。
他扶着沈笠站了起来,“别怕,我来帮你。”
地缝的另一侧,大主教的皮囊瘫坐在金色的王座上。
叶鸣廊一把扯下那具皮囊。
大主教松松垮垮的躯体像个破布袋,落在了地上,连带着头顶的金色王冠也滚落在地。
叶鸣廊扶着沈笠,把他按在了金色王座上。
沈笠的眼神充斥着痛苦和迷茫。
地上落满了彩绘穹顶上的玻璃片,不远处是教堂倾塌的外墙。
一缕斜阳穿过断壁残垣落在他左半边脸上。
他没有朝叶鸣廊看,只是歪着头,颓然坐在王座上,与落在他脸上,刺痛着他左眼的阳光对峙。
那光太刺眼了,他的眼底很快就积蓄了一小滩泪光,世界浮光掠影,似梦似幻。
叶鸣廊慎之又慎地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微微弯腰,用沾满鲜血的右手,在他的胸膛上画下封印。
也许是他此刻的表情和姿态看上去太过虔诚,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的早雾和钱识都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那个令人厌烦的,喋喋不休的声音,随着叶鸣廊完成最后一笔封印,终于不再出声。
“现在,它还在说话吗?”
沈笠面露悲哀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滴眼泪从左眼滚落下来。
声音消失了,可他依然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叶鸣廊忽然觉得心很痛。
没有来由的难受。
但他仍然维持着温柔的笑容,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替他抹去了眼泪。
沈笠体内的封印因为那颗心脏的突然出现,再次松动。
那些令人窒息的记忆,有如洪水猛兽,短暂地吞噬了他。
但现在,那颗心脏安稳了下来。
封印也在迅速修复中。
约莫是叶鸣廊帮他擦眼泪这个动作惊扰了他。
沈笠的头动了动,视线转向眼前微微俯身的叶鸣廊。
“原来,你还在啊。”
那是一道很欣慰的目光,落在叶鸣廊的脸上。
他伸手,有些不确信地,触碰了一下叶鸣廊的脸庞。
封印修复完毕,那片刻回想起的记忆也随着封印修复,被重新封存。
“你哭什么?”叶鸣廊问他。
沈笠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那一抹笑意消失无踪。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迷茫起来。
“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很难过。”
但最后那一瞬间,他好像又觉得,很欣慰。
至于为什么难过,为什么欣慰,他记不太清了。
封印修复的后遗症,让他变得很嗜睡。
他明明只想眨眨眼睛,可是眼睛一闭上,就被无边的困意扯入梦乡。
叶鸣廊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王座的扶手上,凝视着他睡着的模样。
片刻后,他又帮他重新系上扣子,从冰冷的王座上抱起他,从那片残垣废墟中走来。
早雾忍不住拍了拍钱识,感叹道:
“现在的救命之恩,都流行这么报答的吗?老大都自降身份鞍前马后了,那我们岂不是……”
要知道沈笠那次不仅救了老大,还救了他们几个。
现在连老大都要卑微地伺候他,帮忙系扣子什么的。
那他们几个的救命之恩该怎么还啊!
钱识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点她。
“你那份救命之恩还是以后慢慢报答吧,现在,麻烦你先做一下善后,那只贪食虫刚才已经溜了!还不赶紧去抓回来!”
早雾这才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去抓虫了。
至于钱识,看着眼前的烂摊子连连叹气。
正好宋不驭和鱼千千他们也接二连三地醒过来了。
钱识戴上狐狸面具,以NPC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很抱歉,刚才检测到当前里世界出现未知能量波动,我们已经处理完毕了。”
钱识从几个人面前走开,露出了他身后的断壁残垣。
“可是沈笠……”
“请放心,没有任何人受伤,维持副本的稳定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请您忘记这个小插曲,回归到派件任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