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嗔痴,如今与他而言,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并不介意和晏别喝合欢酒还是同床共枕。
他简单地将身上的配饰去掉,又用屋内的清水将脸上的胭脂去掉,脱掉繁琐的婚服后,虽然他动作不慢,但也担忧会饶了别人清静,正准备吹掉烛火时。
“你去床上。”
温清川一愣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我来熄掉烛火,你且去床上躺着,夜里凉。”晏别沉声说着。
温清川无奈地笑了笑,他倒没察觉出来有些凉意,况且只是熄个烛火的功夫,他也着凉不了。
但听着身后衣物摩擦的声音,他大概能想象出晏别此刻的动作,只得顺了他的意思放弃了吹灭烛火,而是先上了床榻。
在他躺好的一瞬间,烛火便被人熄灭了去。
温清川躺在床上,听着屋内的声音,大概能猜到晏别现在已经躺下了。
他倒是没什么困意,抬眼看向房梁,开口说道,“地上凉,晏堂主来床上睡吧。”
晏别并没有回应他,但温清川清楚对方和他一样并没有睡。
“那你呢?”过了好久,晏别才开口说道。
“若是晏堂主介意,我可以睡在地上,但还是希望晏堂主通融一下。”温清川半是打趣地说道。
晏别那边又没了声音。
温清川不着急对方的回应。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意识有些昏沉的时候,屋内传来的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便有人躺在了他的身侧。
“你……不介意吗?”晏别问道。
温清川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晏堂主,我看起来很斤斤计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别沉闷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也是真的不介意,晏堂主,我无情道已成了,早就不在乎爱恨情仇一事了。”温清川温声说道,“你如今也是化神境界,差一步便是真仙,理应朝前看了。”
说完温清川也并没有再期待对方的答复,他是真心相劝,但能被劝住的话,晏别也不会停留在化神期百年之久了。
世间因果不能强求,他人命运不可扭转,他只能从中相劝,无法干涉。
“温净是你的骨肉吗?”
晏别突然一问,让温清川不觉挑了挑眉,“是。”
温清川还以为对方会再问些什么,但话头再没被对方挑起,他也渐渐睡了过去。
睡前他还朦胧地想着,晏别若是问了别的问题,他倒是不好答复了。
他安然入睡,只是他身旁的晏别一夜未眠。
温净是温清川的孩子,无论是从长相而言还是从温清川的话里所得,对方都是他的亲生骨肉。
也难怪能拔出封剑已久的折昼。
可温清川说过,他已经修成了无情道,爱恨情仇与他无关,又为何和别人生下一子,他自知温清川不会说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也不屑于欺骗他,他也清楚温清川并非是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更不是会被人算计的人。
那又为何会有温净这个孩子。
他想不明白温净从何而来,更想不明白若是他人可以让温清川产生情爱,为何他不可?
为何他要释怀?
心中的恶念一次次涌上心头,晏别就这样感受到身旁人传来的热源,温热的气息如同将他架在火堆上灼烧,只要他想可以将温清川身边的人都杀光,让他身边只有自己,也只能只有自己。
可当他侧头去看温清川的面庞时,又如同被人狠狠浇了一盆凉水。
喜帕下那双淡然的眸子,和自若的面容,像一根针一般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不曾躲避的接触,不加掩饰的淡然,温清川真的如他所言,做到了释怀,做到了不恨他,做到了无情道者心中的大爱无爱。
温清川已经不是他所能触碰的了。
月色下的人无法触碰皎月,莲花只能远观。
无论是他还是别人早就已经难以称为温清川身边永远并肩前行的人了,无论是亲人还是道侣还是友人,都失去了资格。
晏别凄凉地想着,若不是温净现在还存在于世间没成为独当一面的侠客,恐怕温清川早就回去仙境与人世间的一切断绝开来。
想到此处,晏别再没法将先前龌龊的心思放在温清川身上。
百年前,他害的对方离开神域,背负骂名,遭受屈辱,最终为天下而死,难道百年后他还要让对方从天上被他拽入尘埃里吗?
对方的苦难皆出自他身。
他晏别当真是要成为温清川一生中跨不去的枷锁,让他万劫不复的劫难吗?
晏别坐起身来看向温清川,暗暗的房间内他只能模糊地看对方的面容,他没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看着他,像是要将人的眉眼都刻在心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