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保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然而从脚开始一直到头部到头发丝,全部已经玉化了。她就像是用翡翠雕琢出来的玉像一般,双目微垂,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活气,只有她微垂的眼眸证实她确实曾经是个活人。这女人凝固在了翡翠玉石之中,就如同一只误入琥珀里的高贵优雅的翠鸟。
吴去齐轻声说:「这位就是我吴国的圣人,我们都喊她知姑姑。」
「知?」胡晋自言自语道,「我懂了,我曾听闻吴王室招募了一位能知天下未来的圣人,原来竟是真的。」
「不要说招募,知姑姑是眷顾我吴氏才自愿留下的,所以用奉养更为合适。」吴去齐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却不敢靠那尊玉女像太近,可见他平时对这女子是多么的尊敬和爱戴,他脸上的神情便是虔诚信徒见到神祇的最佳写照。
上官烈说:「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变成了这样?」
吴去齐低下头去,脸露沉痛之色:「我们不知道。」他说我们,那必然是把郑由也好吴国的医官也好都包括进去了。怪不得吴王会拿出王室珍宝来悬赏招募能人,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一直照拂吴国的圣人如何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祝映台说:「我可以走过去看看吗?」
吴王似乎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让开身去,说了声:「请你小心一些。」
祝映台点点头,朝着那尊圣女像走去。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应该知道这个女子是怎么回事,就像他当时在思羽号的神秘空间里自然而然说出了有龙阴镜的事那样。这一次是……这一次……突然,有股力量阻
止了祝映台的前进,祝映台回过头去,看到了梁杉柏。梁杉柏把他用力拉了回来,然后对着吴去齐行了一礼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巫者,不知道也没能力判断是怎么回事。」说着,也不管吴王和上官烈他们怎么反应,
拉着祝映台就往外走。
「等等,阿……」祝映台话还没说完,耳朵里忽听得「叮」的一声。像是银铃被敲响的飘缈天音,跟着却是哢擦哢擦」的世俗碎裂声,祝映台吃惊地回过头去,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数乱离的光芒。绿色混合著金色,彼此争夺着地盘,然而绿色终究渐渐开始撤退,金色的光芒很快完全掌握了主动,无数金色的细纹在那尊玉女像上蔓延交织,伴随着轻微的「哢嚓」一声,整座玉女像最后完全碎裂,散作一堆沙屑落到了地上。
有一瞬间,屋子里静得可怕,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吴王投来悲愤的眼神:「来人啊!」他大喊道,「把这些妖邪给我抓起来!」于是,祝映台等人就这么进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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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暗不见天日的天牢里,祝映台正靠坐在墙边回想白天的事。他完全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明明只是想要走近看看那圣女玉化的细节,好多点线索判断她到底是中了咒术又或是碰上了别的什么倒楣事,他根本也没有走多近,至少还得有四、五步的距离吧,后来他也被梁杉柏制止了,那么为什么那尊玉女像会突然间分崩离析,坍塌变成了一堆碎屑呢?他想不明白。
「真倒楣,明明什么也没做,结果却背了个大黑锅,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上官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四人中的三人此时被分开关在天牢里,胡晋因为是名巫者,则被扔去了关押巫者专用的牢笼,「梁杉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才急着走?」上官烈的语调一转,忽然提出了一个有力的询问。
祝映台回头想想,也觉得若将梁杉柏当时突然要走的态度与眼下几人的境况放在一起思考确实很巧合,难道说他真的提前预知了什么?
「梁杉柏?」听不到梁杉柏的回答,上官烈又喊了一声。
祝映台靠近栅栏,看向对面的牢房,梁杉柏就关在里面,他靠着墙壁沉默地坐着,不知在思考什么,好像一个影子。
「阿柏,你真的早就知道那尊像会坏?」
听到祝映台出声,梁杉柏才动了动。他似乎考虑了会,终于还是开了口:「是的。」
「你怎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骗鬼吗?」上官烈问。
梁杉柏看向对面祝映台的脸孔,分辨着他的神情,然后知道自己这次不说点什么出来的话,恐怕过不了关。他说:「我能感觉到危机。」
祝映台吃惊地「咦」了一声:「感觉危机?」以前他可从未听梁杉柏说过有这种本事。
梁杉柏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最近才有的感觉,从那栋古宅里遇到有龙阴镜开始,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感知到一些未发生的危机的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