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漂亮的东西,却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
为人所困,寄人篱下。
是耻辱,是枷锁,偏偏不是爱。
大巫面露不忍:“大妃……”
贺裕不希望别人因为这件事情同情自己,他别过了脸:“我没事。”
“大妃莫要伤神了,奴知道齐国的西南部有一个圣手,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倘若你真的不想留下这痕迹,或许他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
大巫言辞恳切,他的话让人怀疑不起来。
但是贺裕却心中一凛。
“生死人,肉白骨。”贺裕重复了一遍,“这传闻似乎夸大了些。连大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竟然能做到?而且大巫说的那人在齐国的西南,我今生还有机会回到齐国吗?”
“还有……”他继续道,“大巫是不是忘记了,这刺青是古兰时亲自纹的,若是他知道你帮我出招抹了这刺青,他大抵是要怪罪于你的。”
大巫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辞一反常态,他的神色僵了片刻:“奴失言了。”
贺裕没有多想,毕竟大巫对古兰时的忠心日月可鉴,连他一个为外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是和古兰时作对,只是真的心疼自己。
也许他是真的可怜透了,竟然连大巫都看不下去,帮他支招。
“这里没你事了,你先下去吧,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贺裕将烤好的窝窝头剥开来了,咬了一口,有点苦。
可能是烤过了,有点干,咬起来也费劲。
大巫叹了口气,颔首应下,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营帐的门帘又被人掀起。
鼻间涌入了一阵花香,那是古兰时带来的。
贺裕耸了耸鼻子,然后将手里的窝窝头放了下来,爬到了软垫上。
古兰时看到啃了一半的窝窝头,眉心微微一蹙,他弯下腰将那些吃剩的皮都捡了起来:“又乱扔东西。”
“这些东西招虫蚁,如果半夜有东西咬你,我可不帮你涂药。”
贺裕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起来。”古兰时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命令的语气,虽然听着不是很凶。
贺裕不想听他的话,但是又有点害怕他,不敢违逆他,于是磨磨蹭蹭地露出了个脑袋:“要做什么?”
“擦身子。”古兰时将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今天都淌过水了,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上有多脏吗?”
贺裕不觉得自己脏,他闻着自己的胳膊还是香的,他轻声一句:“嫌我脏就不要碰我。”
古兰时手中的动作一顿,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舍得对你怎么样?我白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贺裕看穿了他:“我问过大巫了,他手里没有你说的那种药,你今天又骗我。”
营帐中一刹那安静了下来。
古兰时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拆台的尴尬,他站起身,将贺裕打横抱起,放到了一边的矮凳上。
矮凳前放了温水,那是刚刚下人端进来的。
贺裕见对方不说话,心中犯怵:“你别罚大巫,是我逼他说的。”
古兰时还是没说话。
“你要罚就罚我吧。”贺裕看不出对方有没有生气,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是我多嘴。”
“你是大妃。”古兰时倏然道,“你问他什么他都要回答,这是他该做的,我没必要罚他。”
贺裕屏住了呼吸。
他的脚很凉,古兰时给他洗的时候,感觉自己捧了一对冰砖。
“不过你确实很不听话。”古兰时道,“你要领罚吗?”
贺裕下意识地想要缩脚,却被人按住,他有些怯生生的:“……罚什么?”
古兰时没说话。
他这几日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沉默半天,贺裕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越是这样,贺裕越是害怕。
古兰时静静地给他擦好身子,然后净了净手,将人抱到了软垫上。
洗干净的贺裕身上有一股檀木的清香,那是他身上自带的味道。
“你……”贺裕本来还想开口问什么,却被人堵住了唇,“唔……”
古兰时半边身子撑在软垫上,蜷曲的发掉在了贺裕的脸上,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伤好了吗?”
贺裕猛地推开了他:“你疯了吗,这是在外面。”
这营帐是前几天临时扎的,漏音很严重,只要有点动静,外面巡逻的人就能发现。
古兰时看着他慌张又厌恶的神色,忽地笑了一下:“怕什么?脸皮那么薄?”
贺裕想要退,却动弹不得:“今天是乞巧节,多少人想要爬上大殿下的龙床,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随便找个人解决。”
听到这番话,古兰时气息陡然一变,他眯着眼睛:“贺裕,你真的很会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