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掰开韩炽的手腕,握在手心里,用了些力气直起身,认真地看着他:“小池,我不想趁人之危。”
“做不做?”
“小池……”
“回答我。”
“……”
韩远案不做声,意思很明显了。
韩炽抬眼看天花板,他想要韩远案毫无顾忌的亲近他,主动发出邀请却又以“趁人之危”的名义被驳回。
止疼药的效果起效了,他已经不疼了。
韩远案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手却还下意识地握着人的手,忽然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韩远案转过头去。
床上的人顺势侧过身,也对着韩远案,蜷起身子藏进被子里。
被窝里是凉的,韩炽觉得有点冷,但又有点热
——脸热。
后知后觉,韩炽才发觉自己脸烧的慌。
不过他觉得这是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没有人说这种听起来十分露骨的话不会脸红。
尽管韩炽觉得自己并不羞于说这些基本需求。
他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韩远案只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几簇柔软的发丝。
是生气了吗?
因为他没答应?
可是他怕韩炽只是一时兴起。
他想要韩炽永久性的依赖他,长期性的离不开他,从身体到心里,而不是头脑冲动下以此来慰藉他。
休息室里沉默了好久,久到韩炽都已经恢复了平静,身体的温度降了下去,都快要在韩远案安全的气息包裹下沉沉睡去。
忽然,有人说话了。
“小池。”韩远案小声喊他,顿了顿后,又说,“……你是流氓吗?”
“……”
韩炽瞬间清醒,猛地一把掀开被子,气势十足,但丝毫没有吓到韩远案。
后者还心平气和地将被子拉下来,怕他着凉又重新给他盖上。
韩炽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他凝声:“韩远案!”
“嗯,先盖好被子,外面冷。”
“冷你妹!!”
本来被拒绝了就怀恨在心,本来都快睡着了这事儿就要过去了,谁知道他又突然骂自己流氓?!
这谁能忍?
韩炽拿眼睛瞪他,虽说忍不了,但他还是忍了。
说完又藏进被子里,韩远案给他拉下来一点,避免被子里太闷喘不过气。
韩炽又往里面缩了一点,刚进去又被拉下来。
“烦不烦韩远案!”韩炽问他。
“不烦,”韩远案笑着,“好玩。”
傻子一个!
韩炽懒得理他,也忘记了刚才为什么从昏昏欲睡中醒了神,继续躺下去背对着韩远案睡下。
凡是有韩远案在身边的时候,韩炽总会睡得好一点。
这点韩远案早就发现了。
韩远案不逗他了,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年前韩炽的房间就在韩远案的正对面,而且从来不关门。
那段时间是因为刚从满是碎瓷片和玻璃渣的家庭里逃离,被韩远案救出来的之后,像是雏鸟结情一般,只黏着韩远案。
但韩炽也知道自己不小了,况且那时候韩远案只能算是他的恩人而已,他根本没有黏着韩远案的理由。
后来关系亲近一点后,韩炽被韩远案纵着,变得粘人了不少。
这几年过去,潜意识的习惯难改变,但看得出来韩炽还是会克制自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闹什么都像是幼稚的跟亲近的人撒娇。
韩远案心疼他一个人过了三年,得到又失去的感受他比谁都能跟韩炽感同身受。
心疼他孤身一人在桓城立足,心疼他顶着他根本不在意的“韩律”的名誉,要担起极重的担子,所以韩远案越发纵着他。
无论他怎样的口是心非,韩远案都不会生气。
他永远捕捉到韩炽的小心思和敏感。
韩远案扭头看过去,被子里蛄蛹着的一团,他不动声色的长叹一声。
思绪翻涌过后是一阵平静的水面,很浅也很清澈。
韩远案骤然意识到,韩炽的敏感是经年累积无法短时间消弭的。
他或许本就用错了方式。
对待韩炽,不应该循循善诱,而是直言不讳。
若是韩炽口是心非,那他就要用百分百的真诚于万分的真心挑出韩炽的真话和心意。
韩远案眨眨眼,忽然觉得好笑,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他把事情想得很复杂。
韩炽要的什么他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因为他一直迂回,所以耽误了最佳时机。
不过应该没关系,他错过了一个时机,韩炽会创造一个新的偶然给他。
韩炽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以前就是。
他早该明白的。
人在面对重大选择时总是权衡利弊,这种时候往往会忽略一些非常容易想明白的事情,把事情复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