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炽过了些时间觉得好了不少,但也没打断韩远案的动作。
——他喜欢韩远案把玩他的手指。
手被韩远案的大手裹着的时候,是一种将重要的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的踏实感。
护士拿药有点慢,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韩远案起身让开位置,松开韩炽的手去接药,韩炽手心手背失去韩远案的温度,安稳的心都蓦然空了一瞬,不得不放弃假装,缓缓睁开眼。
“吃药。”韩远案哄他,“要坐起来么?”
“嗯。”
韩远案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韩炽被韩远案半拢着,方才空了的心刹那间被填满。
韩炽坐好后,看了眼他手上的药,微微偏头,说:“可以不吃么?”
“不行,血压低,还贫血,补铁剂要吃。”韩远案柔着声音说着强硬的话,说完又问他,“你平时不会觉得头晕吗?”
韩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知道韩远案手上拿的是补铁剂,他如临大敌,下意识把头埋在韩远案胸口处,屏气凝神,十分不悦地皱着眉。
补铁剂他之前也吃过,医生也叫他坚持吃,但氟西汀的副作用已经够他受的了,要是再添一份补铁剂,他恐怕连家门都踏不出去了。
所以他擅自停了药。
补铁剂停了之后,贫血和低血压也时常犯,但多数都是在早晨,平日里有时晕眩,他都归于低血糖。
韩远案因为韩炽这样黏人又信任的姿势僵住了动作,霎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喜悦与满心满眼的柔情快要溢出来,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心脏软软胀胀的。
护士见韩远案忽然顿住了动作,思索了一下,好心地提醒他药的用量。
韩远案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问护士:“他今天约了胃镜,补铁剂可以吃么?”
“今天的胃镜吗?”护士问,“不行,今天不可以吃任何东西,最好水也不要喝。”
“那——”
韩远案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药片便被怀里的人一把抢过塞进嘴里,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欸——!小池!”韩远案拧眉,焦急地喊他。
韩炽被噎的捂着嘴犯了下呕,韩远案无奈轻轻给他拍背,一边的护士目睹了这个意外,微微张大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韩远案拿过旁边的温水喂给他一口,小声斥责他:“这是做什么?”
“我没说要做胃镜。”韩炽微仰起头看他,眼尾被刚才那一遭弄得有些红,还有点湿润。
“要做你自己做。”
这样的眼神看得韩远案心软,话又让他哭笑不得:“我很健康。”
韩炽:“我也是。”
韩远案:“……”
“复查一下好吗?”韩远案劝他,“早年你肠胃就不好,复查一下安心一点。”
“我没有胃痛了。”韩炽眼不眨心不跳、一本正经地撒谎。
韩远案没做声,定定地看着他,只想说有没有胃痛你自己知道。
只是眼下他也不敢把这话给说出来。
“你胃口也不好,总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检查一下也放心一些。”
“不要,”韩炽拒绝,“反正不会得胃癌。”
话一说出口,韩炽便感觉到环着自己后背的手臂僵住了,头顶上的呼吸都清浅到感受不到,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懊恼来,他承认这话对韩远案来说的确残忍了些,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韩远案忽然收紧了手臂,将韩炽的身体牢牢地贴在自己胸前,哑声说:“小池,不要说这样的话。”
又觉得不妥,换了个说法,道:“可以不要说这样的话吗?”
韩炽没作声,垂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他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所以也没反驳韩远案的话,况且韩远案多可怜啊,因为怕自己生气,所以还记得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用询问和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
“小池,可以吗?”韩远案罕见且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韩炽从他身上往下滑,缩进被子里,烦不胜烦闷声闷气的从被子里传出声音:“知道了知道了。”
“那明天做胃镜吗?”韩远案学会了趁热打铁,又补充,“无痛的。”
韩炽:“……”
韩炽不答话,韩远案也不继续问,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就在韩远案熬不住要心软妥协时,韩炽忽然“嗯”一声。
按照以前,韩远案必定是要再问一遍确定一下的。
可眼下尚未具备充足的条件,他刚才趁着韩炽说错话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现下韩炽既然已经答应了——尽管是不情不愿。
但韩远案已经很满足了。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挥手叫护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