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棠野痛苦地锤击自己的双腿。
下一秒,蒲白瘦弱的手伸过来,竭力阻止她自残的手。
蒲白已经转过身,悲悯地看着她。
韦棠野泪眼婆娑看了过来。
“韦棠野……”
“不要慌乱,越是痛苦的时候,越要坚定你的信仰。”
“你的家人们已经结束苦难,回到天父的怀抱,安息主怀……”
蒲白说出韦棠野曾经安慰过他的话,反过来安慰着此刻悲泣的她。
“往后的日子,你要学会解决你的痛苦,找到加诺。”
“他正在地下独自承受痛苦。”
蒲白直到这一刻,开始明白这个副本为什么会叫【选择之路】了。
加诺极有可能受安丽娜的启发,想用类似的方法交换守护自己的家人。
他或旁观、或亲历了韦棠野的过去,他知晓她的痛苦来源,他终于学会选择放手,让韦棠野大步地朝她的家人走去。
韦棠野坚持下去的动力,是寻找加诺。
他如果在意她,他就应该选择帮助她走下去。
“记住,你是迷失的风筝底下的筝线,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将他拉回来的,嗯?”
最后的语气声他极轻地说出,又以沉重的力量砸落在韦棠野的心脏。
韦棠野的灵魂在颤栗。
她知道成为神使要历经磨难,但当磨难要她用最在意的家人们性命来充当,她快要从此一蹶不振。
如同现在即将崩毁的她。
但是,加诺还在等待着她。
唯有变得更加强大,她才可以救回自己的家人,她唯一的家人。
神父说得对,不能再哭泣下去了,她要以自己的方式找回加诺。
她要成为神使。
她要替世人负罪。
她要接受一切,直面绝望。
……
韦棠野眼神重新有了光,她做出最坚定的选择,握起蒲白的手。
“好,我会用我的方式将加诺带回来的。”
听到这一句,蒲白终于放松下来,轻轻地勾起嘴角。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此时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线了。
他缓缓地闭上发重的眼皮。
尽管不知道这里是真实存在的过去的时空,还是副本弄出来的虚拟的世界,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想对韦棠野说出一句。
“韦棠野,我们一定要在未来见啊……”
“那时候,请原谅我初见时对你的刻薄,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惊讶,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天父原来……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求……”
被韦棠野握住的手软软地往边上倒下。
韦棠野亲眼看着神父离世,双耳刹那间有空鸣拉长。
她眼里的光慢慢变暗。
但始终没有熄灭。
她一边将残留余温的手放回他的腹上,一边喃喃地说:“不能哭,我还会和神父见面,我们是世界上最酷的伴侣,我还要回应他的祈求…… ”
“不能哭,不能哭……”
韦棠野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抖动的双手在胸前重复画着十字。
最后,她顿住划动的手,眼眶重新溢满的泪水,终究忍不住坠下。
她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尸体,继续刚才中止的画十字。
她一边划动,一边哑声祈求,寻找信仰的力量。
“仁慈的主啊,请将我从黑暗的世界里带出,允诺我找到前往天国的朝圣道……”
“我已站在险恶的末路,盼行星的光辉……”
“指引我回到人间。”
拂晓的光穿过破旧的窗户,温和地落在韦棠野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向星辰犹在的晨空。
天国没有出现,上帝没有出现。
但韦棠野能感觉到天父的注视。
她凝望着晨空许久,才站起身,取下怀特身上的十字架,往屋外走去。
她朝这间荒弃的小屋子投去火把。
很快,怀特的尸体葬于火海中。
韦棠野等到火焰熄灭的那一刻,才动身离开。
第三块石板的入口消失,她必须找到新的入口进入。
在找新入口之前,她想要先解决一个人。
那个犯下极恶,将她的家人一个个拖入地狱的“好”父亲。
七天后,她在一家驿站找到了躲避的米迦勒,她亲手杀死了对方。
只是他临死前怎么都不说出,另外几块石板的下落。
韦棠野报完仇,来到家人们埋葬的荒原上。
她从晨曦坐到天黑,沉默地将怀特神父遗留下来的十字架,一下又一下地磨利。
在晚风四起的时分,她脱下自己的上衣,将磨利的十字架摁在自己脊梁的印记之上。
她再一次跪下,昂首双手合十,卑微地向天父祈祷。
“我父,十字架已钉入我的血肉,我甘愿受罪,只求你为我的家人投下怜悯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