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打完这通电话会舒服一点,可心慌并未减少,反而愈演愈烈,逼迫他抓上车钥匙去了周烟家小区。
但当他站在楼下,却迈不进去。
他知道,他不爱周烟,对她只是像对毒一样,有瘾。可也正因如此,他不能让自己对她像对毒一样,不好戒。
*
早上,周烟起床时,周思源还在梦中。周烟做好早餐后去叫他起床,他就是不起。刚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的体温烫了手。
她眉头一紧,摸摸他的额头,好烫,忙问:“思源,哪里不舒服?”
周思源迷迷糊糊,“姐姐,我疼。”
周烟抱起周思源,裹上衣服匆忙往外跑。
车子火速开到医院,她抱着他大步迈进急诊厅,看到医生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拽着医生衣裳急切地说:“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扭头见小孩已经昏迷,眉头立马耸起,把旁边病床拉过来,“先把孩子放下。”
周烟把周思源放在病床上,一脸急色,不知所措。
医生掀开周思源眼皮,照了照,又把手伸到他脊梁后边,摸了摸,问完所有情况,开了吊水的药,边开边问:“没过敏史吧?”
周烟摇摇头,答道:“没有。但他有淋病,还有毒瘾,不碍事吧?”
医生听到周烟的话后抬起头来,只见周烟神态仿佛魂不附体,有些奇怪,她怕什么?怎么会怕成这样?
须臾,他说:“没关系,不妨事。”
周烟猛地点头,激动道:“谢谢医生!谢谢!”
医生看着周烟跑向药房,她的背影单薄,站在阳光下似乎都遮不住影子。她的长发盘成丸子状,此时已快散开,松垮地悬在脑袋上,随着跑动上下晃荡。
不知是她太瘦,还是她太白,给人一种病态的错觉,总让人觉得她随时会晕倒,但她又每一步都扎扎实实。
等周思源情况稳定,周烟才得空坐下来,看着急诊大厅来来往往神情悲怆的人。医院来多了,她偶尔会觉得她的苦只是万千苦难中最轻微的一种。
可人之间为什么要比较谁更苦呢?
她收回目光,看向周思源。
她是他亲姐姐,她理所当然要照顾他,可有时也会不解,只有血缘没有感情,到底是哪点叫她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感受?
她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照顾他呢?
这个问题还没想通时,她已经先养成了习惯,并跟他缔结了浓厚的羁绊。
缘何有这样的“理所当然”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只知道那些相伴的日夜,他像一个温暖的小团子一样蜷在她怀里时,带给她的温柔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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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源醒来已是下午,烧退了,眼神清澈许多。
周烟在他脑袋下垫枕头,再看时却觉他不对劲,浑身是汗,手脚震颤,立刻明白,把帘子拉上,回头用力抱住他,安抚道:“思源乖啊!姐姐在!姐姐在的!”
周思源牙齿打战,咬得舌头出血。
周烟拿筷子撬开他的嘴,让他咬住,防止咬断舌头。周思源眼珠瞪得圆圆,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很快发出如同猛兽一般的低吼,接着双脚开始胡乱踢动。
周烟始终紧紧抱着他,等他这种不适感消散。
动静大引来了医生,医生没说话,给周思源用了药,他才终于消停下来。
周烟给周思源盖好被子,疲惫地对医生说:“谢谢。”
医生张嘴欲问孩子怎么会变这样,可看到她憔悴且更显苍白的脸,终是没问出口。
对他们来说,守住病患及家属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也是一项任务。
周烟在医院守了周思源两天,手机也关机了两天。当众人都以为继奶茶之后周烟也失踪了时,她终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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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糖果,人员众多,纪凭生也在,奶茶还没有找到。
纪凭生几夜未睡,有些低烧,早上耳朵还出血了,想找人了解情况,一个都找不到,三子心疼他,见到周烟,态度不如之前温和了,“不是让你配合调查吗?”
周烟冷漠道:“我有事。”
她凉薄的口吻实在叫人讨厌,三子听了火大,纪凭生带病加班,他也差不多,几天没睡觉了头大得很,当下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这什么态度!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周烟波澜不惊地回:“警官,我不是你的嫌疑人,这样对我没用。”
黄老板不在,虹姐挑大梁,赶紧出来打圆场:“警官消消气,周烟不是这意思,她确实情况比较特殊,弟弟身体不好,经常要去医院。”
纪凭生看了看三子,抬抬手说:“行了,说正事吧。”
三子替他不值,忿忿道:“报警的是他们,到底想不想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