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叶说:“我马上过来。”
小韩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他洗漱之后赶了过去。香港的私立医院比内地人更少,粉白色调的环境也营造出更舒适的氛围,检查所在的楼层很安静,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沈月揉一个人坐着。
快步走到她身边,沈珈叶看了看四周紧闭的门:“南南呢?”
“还在最前面那间检查室里,应该快出来了。”沈月揉给他指了一下方向,“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早饭吃了吗?”
沈珈叶摇头,沈月揉便从包里拿出两块早上蒸好的桂花馍馍递给他。
两人一起在长椅上坐下,沈珈叶吃了两口,听沈月揉问道:“昨晚你几点回来的?”
咀嚼的动作一顿,他扭头看着她:“不到十二点。”
沈月揉似乎在想事情,沈珈叶问:“早上南南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指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才答:“没有,如果她有跟你说什么记得都告诉我。”
“是跟苏晨阳有关的?”
沈珈叶默认了,沈月揉盯着放在膝上的布包,半晌之后说道:“你现在跟他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万一南南发现了,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怎么解释?
沈珈叶垂眸看着塑料袋里的馍馍,现在的他既没精力也没立场去考虑这种问题。不过他很清楚沈珈南知道的后果,除了会再一次跟自己再闹翻之外,还会拒绝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治疗机会。
拇指在冷掉的馍馍上用力压出印子,他压低声音道:“在她没有康复之前,不能让她知道。”
沈月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走廊尽头的检查室门在这时被打开了,护士推着沈珈南出来,身旁与沈珈南交谈的便是先前那位宋芳怡医生。
沈珈叶迎了上去,宋芳怡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检查做完了,回我办公室聊吧。”
片子插进阅片灯里,宋芳怡指着腰椎损伤的部位:“你妹妹的问题是脊柱与神经方面的损伤,这段时间我和几位神经学教授都聊过了,也参考了一些类似的案例,可以先通过手术重新连接脊柱的完整性,接下来再考虑自体干细胞对脊髓损伤部位的注射,促进脊髓神经的恢复。”
当年沈珈南刚摔伤的时候,医生也提到过先对脊柱进行手术治疗,但是因为整个治疗过程耗时长费用高,且预后较差,所以沈闻达决定只进行一段时间的保守治疗。
“成功的机会有多少?”沈珈叶问。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宋芳怡就直说了:“现阶段还不能保证你妹妹一定能重新站起来,要看手术的情况以及术后她自身的康复程度。”
“不过你放心,她这一类的病例有不少都能站起来,我会给你妹妹用最好的药,你也要多给她一些信心。”
沈珈叶说:“那就谢谢你了宋医生。”
“不客气,”宋芳怡套上笔帽,“还有你的右手问题。”
“普通的保守治疗需要比较久的时间,效果可能也不大好。我跟苏总聊过,我们的意思都是可以手术就优先手术。”宋芳怡看着沈珈叶,“如果你同意的话,你的手术会先安排,这两天都可以做。”
离开办公室前,宋芳怡还给沈珈叶拆了额头上的线。
沈珈叶的伤口缝了四针,拆线后宋芳怡开了新的药膏,提醒他记得每天按时涂药,避免留下疤痕。
沈珈南的治疗方案一经定下,宋芳怡便马上安排她入院。为了便于沈珈叶照料,住院以及手术都在沈闻达住的医院里,不过沈珈南所在的病房位于另一楼层。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当晚沈珈叶没有见到苏晨阳,两人只是通了电话。
苏晨阳在南岸的商业中心有个应酬,他都上床准备睡觉了,那头依然在奏管弦乐。
“秦璨说你答应做手术了?”
“嗯。”
“什么时候做?”
“明天下午。”
苏晨阳道:“明天我有事,应该过不去。”
“没关系,你忙你的,”抬起右手将五根手指对着天花板的灯光,沈珈叶说,“我这是个小手术,一个多小时就能结束。”
“术后要观察48小时,你好好休息,别操心你爸和你妹妹,秦璨都会安排好。”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忽然又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随后是酒杯轻轻碰撞的脆响以及苏晨阳的说话声。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苏晨阳才把手机放回耳边:“刚才有人过来。”
“嗯。”
“那你早点睡,有问题可以打给我。”
“好。”
“我挂了。”
“好。”
沈珈叶回答完之后,苏晨阳没有挂断,他似乎沉默了下来,作为背景声的管弦乐则再次清晰起来。演奏到了高潮,曲调激昂顿挫,犹如烈马奔腾踏过草原的回响,没多久旋律经过一个大跨度低了下去,如同马儿回到了乡村的茅草屋前,孤寂的少年坐在二楼窗边,沐浴着一身月光与它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