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平静地道:“老师,我没有打人,我是在救他。我从卫生间回来就看到他在教室放火,脸色很差,可能是精神病突然发狂了,我老家有个土方子,得疯病的人,生吃土就能治,我大胆试了一下,您瞧,孟同学不发疯了呢。”
教导主任心里是明白事的,只不过不能明讲,焦急不已:“什么乱七八糟的土方子!就算有这个方子,那这花怎么回事!”
萧沉萸轻轻一笑:“佐料呀,干吃这么多土,味道不好吧。”
那一天,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普照大地,绿荫微凉,是个好天气。
秦荔去教务处领了一套书,等到放学后,悄悄回教室放在萧沉萸的书桌里。
窗台上那盆让人提心吊胆的吊兰已经不见了,有些阴霾仿佛也已经消散。
回神时,潘夫人已经把潘家的亲戚又介绍了一遍,不过潘蓉只是淡扫一眼,像看到脏东西一样转眸,更加靠近萧沉萸。
秦荔眼神复杂地看向萧沉萸。
到了今天,她仍然不知道当初的萧沉萸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她曾以为总有一天会和萧沉萸并排走在最寂静的街道,问她那时为什么会那么做。
然而经年之后,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些话却再也不能问出口。
她知道,萧沉萸从不是蛮横的人,以柔克刚才是她最擅长的。
没人能在她面前占到便宜。
倘若当初她固执地告诉老师,是别人先欺负她,她只是还手,事情还能那样平息吗?
如果刚才她言辞凿凿反驳秦海业,厅里的人恐怕早和秦海业一起打压她,潘家夫妇到时脸上无光,还会站在她那边吗?
经过刚才的事,有些心眼的人已经察觉萧沉萸与传闻中的不同,何况有秦海业的那桩笑料,也不执着于嘲讽萧沉萸,否则就是拂了潘家的面子。
聚集在这边的人逐渐散去,只剩下相熟的人。
潘云修心里藏不住事,吐了口气,道:“终于走了,这帮人站在后面,我瘟得慌。”
潘夫人睨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大好的日子,怎么一张嘴就是这么不吉利的话?”
潘云修道:“……有没有搞错,是你隐瞒真相,对不起我在先,怎么还教育上我了?”
潘家夫妇干笑一声。
潘云琢到底耐心强些,望着眼睛里只装得下萧沉萸的潘蓉道:“等宴散了再说吧,别让人看笑话。”
潘云修撇了撇嘴,难得没和她呛声。
服务生搬了椅子过来,几人都坐下。
潘夫人拉着萧沉萸的手,道:“蓉儿是个慢热的,昨天带回来的时候连我都不带看一眼,怎么对沉萸……”
萧沉萸道:“阿姨,我跟潘蓉小时候认识,还是邻居,但不知道她是云修的姐姐。”
潘夫人顿时又流眼泪:“阿姨没看错你。”
即便现在潘蓉的身份公开,也不会有多少人想跟她玩,可萧沉萸在潘蓉一无所有时就愿意和她做朋友。
看潘蓉对她的态度,想来她必定是个极好的人。
这一刻,曾在各种宴会上听过的绯闻全都不攻自破。
潘夫人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潘蓉,哭了好半天。
潘云琢实在看不下去,劝道:“妈,你别总哭,那边客人还等着招待,这儿有我和潘云修。”
潘夫人擦了泪,对着萧沉萸温柔笑道:“有沉萸在,我放心。”
潘云琢道:“…………”
潘家夫妇往西厅走时,潘父听潘夫人低声道:“那个秦海业就是小荔的二叔吧?”
潘父点了点头。
潘夫人冷笑道:“我们潘家在的地方,他以后不能再出现。”
潘父犹豫道:“这不好吧,有点……”
潘夫人眼中含怒,瞪着他:“都二十多年了,你的酸儒气能不能改改?有什么不好的,蓉儿喜欢沉萸,我也喜欢,他敢当众让沉萸下不来台,我就能让他这辈子在兰宜上不了台!”
潘父讪讪道:“我明白了。”
潘夫人忍了又忍,终于压下怒气。
潘蓉是她这辈子永远弥补不了的伤痕。
那时她初为人母,看着用绒毯裹成小小一团的女婴,心里柔情如水,伸出手去逗弄,女婴软软的手抓住她的食指,朝着她笑,她高兴到掉泪。
养到两岁时,潘蓉还不像同岁的小孩那么敦敏,总是温吞样子,但玉雪可爱,她爱极了这个女儿。
可潘老爷一副旧时代做派、封建大家长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