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慧被她的话打乱了思路,不知该如何回。
这是严肃的质问还是在打趣?
“我不明白萧小姐的意思。”
以往说这句话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却是由衷一问。
萧沉萸望着她道:“你是司妍带进去的,她得承担后果,不过江主任不忍心,暂时不会辞退。可她要是知道你的为人,自己也不好意思待下去吧。有些事做了以后就别瞻前顾后,我最烦磨磨唧唧的人。”
曲慧道:“……萧小姐真是,直言不讳。”
萧沉萸道:“当然,江主任知道这事以后特别生气,我就劝了劝。司妍没被辞退,我猜你们应该知道有我一分功劳,我也是稍微暗示一下,没想到你们真的懂了,还在这儿等我,只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并不很满意。”
曲慧终于用上了来时准备的资料,脊背都挺直了些:“虽然这么做不礼貌,但真的是为您着想,要是来太多人,会被注意到,对您的名声有损。”
萧沉萸挑眉道:“谢谢你们,真周到啊。不过我来也是为了跟你说点事,没别人在更好。”
“萧小姐请说。”
“我听说夏建的头被打包送到孟久手上了,”萧沉萸像是震骇般蹙眉:“算算进度,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曲慧眼神一滞:“萧小姐说的哪里话?”
萧沉萸认真道:“兰宜话。”
“……”曲慧神色微有扭曲:“我们将来会是伙伴,没有人会对伙伴做什么的。”
萧沉萸摆摆手:“不一定。当年我和曲墨也是伙伴,但她用非常残酷的方式回报了我。”
曲慧语声耐人寻味地道:“您后悔当初对曲墨的救助了吗?”
萧沉萸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曲慧一脸求知欲:“那做错事的是谁啊!”
萧沉萸道:“我怎么知道呢。”
沉寂一阵。
曲慧眼眶发红,她容貌清婉,明眸亮采,眼睫挂滴泪时,说不出的昳丽绰约。“我姐姐,她跟你一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名。她什么都会。”
她以掌心托着下巴,指腹默默揩了眼下的湿润,“如果不是孟家,她现在肯定很风光。”
萧沉萸稍微动容:“谁不是呢。”
曲慧看了她一眼,“你还是怪曲墨,对吗?”
萧沉萸眉头一跳:“怪她又怎么,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她害我,我还不能怪?”
曲慧无言片刻:“但是她当时太无助了,换成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萧沉萸沉下脸。
类似的话她听过,是秦荔说的。
前世,秦荔没少用这些话开解她。
出奇地,她觉得秦荔说出的话更加顺耳。
“的确,我反正做不到糟践无辜的人。”
曲慧锁着双眉:“你不同情她吗?”
萧沉萸冷声道:“这是两回事。我同情她,也尽了全力。”
曲慧下了结论:“你恨她。”
萧沉萸劝道:“别往她脸上贴金。我恨她什么?就算四年前的事让我消沉,但我有重新再来的本事,我只是瞧不起她窝里横,换了我,要是下定决心以命相搏,就把仇人拉下去垫背,哪像她这么窝囊,自己命没了,仇人越活越好,真是恼火。”
曲慧沉默着不语。
萧沉萸面带讥笑:“你问完了,该我了。”
她打量着曲慧,看到曲慧眼神闪烁一下,才道:“你为曲墨报仇,到底出于什么心态?因为愧疚,忏悔?”
曲慧强调:“她是我姐姐。”
萧沉萸冷嗤:“是吗。你母亲再婚生的你,自你记事起,家里止你一个小孩,你们住的大院里大多是独生女,你习惯跟她们一起玩,当你知道自己有个姐姐的时候,并不开心,尤其那个姐姐一副乡下味,土里土气,你觉得跟她出去很丢人,所以你母亲提出接她过来的时候,你言辞犀利地拒绝。当然嘛,小孩有时就是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很要面子的。曲墨送你的礼物你也当着面扔了,为了让你母亲讨厌她,你还陷害她偷窃,你母亲对此存疑,但你父亲信了,所以曲墨再没去过溪荷。”
萧沉萸奚落道:“曲墨出了事以后,你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对不起她。”
曲慧强撑着道:“这都是您的臆测。”
萧沉萸很少把话说到很绝,但对曲家人例外:“我也愧疚过。我仅仅因为帮不了曲墨而愧疚,时常夜里睡不着。何况你小时候对曲墨那么排斥,还栽赃陷害她。你觉得她应该早点告诉曲奶奶,曲奶奶要是知道她被霸凌,或许会交出润心根雕,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而曲墨之所以那么沉默,是因为你陷害她偷窃,让她成了你们曲家的坏小孩。你以为曲墨不说是害怕没人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