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说科尔？
许尽欢追问，“是一条杜宾犬吗，很帅气的那种。”
许尽欢回想起科尔威风凛凛的模样，也不像需要心理治疗的样子啊。
苏琳道，“嗯，就是它。”
“据管家描述，应该是绝育后邻居家的狗不搭理它了，伤了自尊，连饭都不爱吃，甚至到了郁郁寡欢的地步。”
许尽欢眼眸陡然亮了亮，“我养的一只猫也是，原来可活泼了，但绝育过后，天天不是吃就是睡，现在胖了好多……”
苏琳看着许尽欢明显放松亲近下来的反应，面上是专注倾听的微笑，心里已经有了数。
焦虑症是担忧未来，抑郁症是纠结过去。
顶级的心理治疗师根本不会一上来就戳人家的伤疤，而是建立一个患者能感到放松、信任的话题，使其在短时间内放松戒备，从而缓缓进入她的心扉。
……
两个小时转瞬而过，即便闻聿一向稳重，也不免有些忧虑。
治疗进行了多久，他就在门外等了多久。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开了，只有苏琳走了出来。
“她累了，在里面休息。”
苏琳道，“闻总，借一步说话。”
闻聿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进去给许尽欢盖上毯子后，才同苏琳去了会客室。
“苏医生，欢欢的情况需要药物干预吗？”
苏琳摇了摇头，“目前，我认为不需要。”
“从谈话中可以得知，您夫人曾经陷于非常严重的抑郁情绪困扰，梦魇缠身，一度悲观自厌……”
闻聿面色凝重，“是。”
“她自杀过，身上也有不少痕迹是无意识自残留下的，但她同时又在非常努力的生活，养了猫，又开了店，这自相矛盾的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看似在好转，其实长此以往，会出现强烈的割裂感。”
“身体向往着未来前方，心理却会不时陷入过往的阴霾，难以自拔。”
苏琳道，“临床上，一旦出现自残行为，普通的药物根本不起作用，我会推荐使用电休克物理治疗。”
闻聿微怔，重复道，“电休克？”
“没错，使用电流刺激大脑，可使短暂性意识丧失，从而控制精神症状……不过，您夫人也用不着，因为刚才设想的都只是针对曾经而言，如今她的生活已经出现了转机。”
闻聿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了。
“没错，就是您。”
苏琳道，“从遇到您开始，她就在尽力自愈，她对自我的评价很低，却在谈到您的时候，身心透露出全然的信任和愉悦。”
“就好比在贫瘠的土地上开了一朵向阳的花，她很爱你，所以愿意接受任何治疗。”
苏琳微微一笑，下了结论，“不过，爱人就是最好的良药，心理治疗不过是辅助手段而已。”
闻聿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欢欢的。”
他顿了顿，“苏医生，我有一个问题。”
“您问。”
闻聿再三确认，“欢欢目前的情况，是不是并不适合怀孕？”
苏宁沉吟了下，“我通常不建议女性在治疗期间怀孕，因为极不可控，不过……您夫人的情况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您相当于是她的精神支柱，同样的，有了孩子，或许会激发她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坚韧与勇气。”
自然界，雌虎因护崽会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凶猛，甚至比雄虎更加凶猛。
对人来说，这份母爱的力量同样不可忽视。
闻聿颔首，“好的，我知道了。”
苏琳道，“那行，以后我会定期过来，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闻聿起身，“多谢，我送你。”
苏琳跟着起身，在临出门之际，她突然转身，对闻聿道，“我必须提醒您，被胶水粘好打磨过的瓷器从表面看是完好无损，但仍旧脆弱……偶尔不经意的忽略指责，对她的伤害可能是摧毁性的。”
“闻总，如果哪天您感觉难以坚持下去，建议也去做个心理疏导，不要把情绪随便发泄到爱人身上，否则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苏琳目睹过不少抑郁症患者积极接受治疗，但他们的家人反而是最先崩溃的那个。
每天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面对不定时爆发的悲观低落。
甚至是冷漠、指责、恶语相对……
再浓厚的亲情爱情，在这日复一日的消耗中逐渐染上痛苦疲惫，甚至无法避免地感到煎熬，直至崩溃。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古话针对夫妻伴侣，同样适用。
不过闻聿却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从容与自信，淡淡笑道。
“苏医生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如果将墨水倒进小水盆里，当然会染上苦涩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