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有旁的女眷唤她仁义伯夫人。
仁义伯夫人,那便是柳听鹂的嫡母。
柳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自家那庶女的事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不安分的东西,老老实实做皇妃不行吗,非要连累满门。
本来仁义伯府在京中就低人一等,如今倒好,她出门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倒是次要的,她又得罪个宠妃,天爷啊,家里还活不活了。
柳夫人只能试着向淳昭仪献献殷勤,让她知道那些事都是柳听鹂一人所为,和仁义伯府上下无关。
万幸昭仪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对她微笑一下,便和身边其它几位夫人小姐说起话来。
这半天下来,苏月妩也大概摸出了五六分。
殷勤凑过来的大多都是家中有父亲兄弟,还不怎么上进,想讨好巴结她这个宠妃,用两句好听话换前程的。
总结来说,和自己一样,想的很美,都指望着空手套白狼。
倒是见到了苏云舒的母亲。
苏家不同于皇后的母家国公府,是在前朝就赫赫扬扬的簪缨世族,在后来改朝换代时选择了顺应时势,所以本朝开国后,也一直屹立不倒。
如今的苏家家主是太后姑母的亲兄长,而苏云舒的母亲,是太后的堂弟媳。
家主夫人今日抱恙未来,苏云舒的母亲便代替苏家出席。
苏夫人找了个机会邀请她出去逛园子。
苏月妩知道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就应下了。
后花园里,两人散着步,苏夫人叹道:“云舒被臣妇养的娇气了些,心思又多,不用想,就知道这段时日肯定对娘娘有所冒犯,还请娘娘看在同族的份上,该说她就说她,就是别记恨在心里。”
苏月妩语调温缓:“伯母多虑了,本宫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苏氏荣辱一体的道理,更何况有太后娘娘这个长辈在,早就撮合着让本宫跟姐姐和好了,如今我们二人在宫里已然是互相扶持,守望相助了。”
苏夫人听了这话才稍放下心。
她自是收到过女儿的家书,知道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的事。
只是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太聪明,唯恐是苏月妩心思深,表面和好,实则心里记恨,这才试探一二。
“有娘娘这句话,臣妇就安心了,对了,前些日子你的兄长因也想来这场寿宴,却没门路,就求到了我们府上,臣妇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给他弄了张请帖,方才娘娘随陛下过来时,应当看见他了吧?”
苏月妩一顿,随即了然地扯了扯唇。
怪不得苏遇安今日能来。
他一心想着娶个高门闺女,自然不愿错过许太傅寿宴这个大好机会。
苏夫人原本是想卖苏月妩一个人情,让她对女儿关照些,不料却见她面色变差了。
她忙问:“怎么?是臣妇说错话了吗?”
苏月妩摇头叹息:“不瞒伯母,本宫和家中同母的这个兄长并不怎么亲近,若下次他再来烦您,您直接推拒了他即可。”
苏夫人面色顿时有些讪讪:“哦……是这样啊,那,那倒是臣妇多事了。”
苏月妩停下脚步,含笑着望她道:“伯母别难过,本宫知道,您是冲着本宫,才给哥哥这个面子的,这个心意本宫记下了,回宫就把近来得的御赐缎子再送给姐姐几匹,算是投桃报李。”
再,便是之前就送过了。
苏夫人想到女儿过得好,霎时就顾不上尴尬了,欣喜地拉住她的手:“怨不得陛下疼你,你真是个可心的人,以后在宫里,我们云舒还得靠你看顾。”
苏月妩笑着应下。
两人已经走到后院与前院交接的地方了,待要回头,那月洞门后忽闪出一个男子,冷冷道:“阿妩,你刚才说什么?”
苏夫人吓了一跳,待看清人,面色顿时不好了。
来者正是苏遇安。
苏遇安刚才见过苏月妩后,心里就牵挂着,正好席面上也没人搭理自己,他就趁人不备退了出来,想去后院找妹妹说话,顺便也见一见其它贵女,却不料正看见妹妹和苏夫人闲聊。
他不想打扰,就躲在月洞门后,刚站稳,就把那句“和家中同母的这个兄长并不怎么亲近”听进了耳中。
苏遇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了。
他自两个月前在宫里和阿妩不欢而散后,再求见陛下就不应允了。
后来云姨娘被处置,父亲被迫辞官,他已然反应过来,这是妹妹在报母仇。
他们的母亲是云姨娘害死的,父亲也是推手。
可妹妹既然记着母仇,就应该也记得,自己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
母亲没了,他们就是世上血缘最亲的人,怎么会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