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宥见她也看自己,眼睛一亮,爬着就要下床。
这可把张贵德和窦平安吓了一跳。
窦平安赶紧上前拦着:“哎呦奴才的祖宗唉,您想要什么跟奴才说,这身上都是伤,才包扎好,一动伤口要疼的。”
张贵德瞥他一眼:“可真会给自己找祖宗,只怕你家祖坟冒不出这种青烟。”
窦平安自知失言,赶紧打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沈宥没再乱动,坐在床边垂着两条小短腿儿,见窦平安一直打自己,就皱眉,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袖子,用小孩儿音一本正经道:“别打,我不降罪你。”
窦平安被这一句话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们这些没根儿的东西,在宫里这一辈子,也就为遇上个好主子,终身有靠了。
他万幸,遇着了,可是老天爷不保佑,出了这样的事,被人当刀使的是自己亲侄女儿,他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如今小主子这句话,更是让他连给自己求情都没脸。
沈宥见他停了,就没再理他,眼巴巴看向苏月妩,软软道:“娘娘,他们不让我动,娘娘过来好不好?”
苏月妩就想到这小孩儿刚才给自己递信封时的样子。
她思索片刻,料想张贵德在场,这才三岁的小人精应该不至于自己摔一下嫁祸给她,便朝床边走了过去。
窦平安和张贵德往两旁退,让开位置。
苏月妩刚靠近沈宥,就被他一把拉住手。
她眸光一震,那一刻甚至已经想象出沈宥拿着她的手推倒他自己的情景了。
然而沈宥只是拉着她,用很小的劲儿试图往床榻上按:“娘娘坐下,站着很累的。”
苏月妩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人。
这明明就是个聪明些的可爱小孩儿而已!
她在床边坐下,刚要笑着说几句逗小孩的话,就听那可爱小孩一脸天真地问:“不是娘娘害我的吧?”
苏月妩差点被未出口的话呛死。
她讶异地看着沈宥,确认了,这果然不是一般小孩,早慧得过分。
苏月妩不再把他当无知孩童对待,想了想,认真地问他:“大皇子觉得呢?”
沈宥顿住了,低头思索许久,唔了声:“我感觉不是,就算真是娘娘害的,我也不生气,娘娘以后别害了就行。”
苏月妩还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新奇不已。
她忍不住温柔了声音,解释道:“大皇子刚才不是听着呢吗?是有人诬陷本宫,你这么乖巧可爱,本宫可舍不得伤你。”
沈宥高兴了,随即又有些内敛地笑了笑:“其实……我方才没怎么听懂。”
苏月妩也跟着笑了:“大皇子已经很聪明了,本宫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祸害母亲的首饰衣裳。“
沈宥咯咯笑了起来:“荣庆妹妹也会玩儿章娘娘的衣裳首饰,女孩儿应该都是这样。”
这话说的老成,倒像是个长辈在安慰人,苏月妩顿觉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
沈珩将陶皇后带去了偏殿。
没有任何人跟着,关了殿门,便只有帝后两人。
沈珩在殿中央站住脚,转身,看向陶皇后,眸色沉沉,一语不发。
陶皇后眉眼温顺,姿态端庄地站着,被盯久了,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陛下,您唤臣妾出来是有事吩咐吗?”
沈珩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谋杀宫中唯一的皇子,陷害给淳婕妤这个宠妃,一石二鸟,皇后觉得是谁做的?”
陶皇后微顿,低眉思索了须臾,摇了摇头:“陛下恕罪,未有证据之前,臣妾不能胡乱猜测,后宫中的女子本就不易,臣妾的一句猜测,陛下的一次疑心,可能就会毁了她们这一辈子。”
沈珩盯着她:“可皇后刚才就猜测淳婕妤了,不是吗?”
陶皇后蹙眉:“陛下,那非是臣妾猜测,是有浮翠的书信,和宫人的指证,臣妾是劝陛下查清事实,还淳婕妤一个清白。”
沈珩缓出了口气,索性单刀直入:“是你做的吗?皇后。”
陶皇后愣住了。
她望着沈珩,先是迷茫,而后眼睫颤了颤,那双弧度温婉的眼眸渐渐泛起微红,噙满晶莹。
沈珩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眸中的审视之意微微有所减退。
良久,陶皇后笑了笑,轻声道:“陛下,这是您今天第二次疑心臣妾了。”
沈珩未语。
陶皇后便又温声道:“陛下,臣妾能问一问,为什么吗?”
沈珩沉声:“方才你和淳婕妤去庑房的时候,朕已然让人查清,昨夜文华殿根本不曾遭贼,是有人请那四个侍卫喝酒,他们才玩忽职守,而请他们喝酒之人,正是你宫里一个叫小连子的太监。”
陶皇后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未去擦拭,哀伤地问:“只是因此吗?浮翠也曾是淳婕妤宫中之人,陛下也未因此疑心妹妹分毫,怎么轮到臣妾,陛下便审都不审那人,便开始向嫔妾问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