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川的态度始终温和,嗓音很低,“你一定清楚他的想法?”
虞念噎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最了解他。”
湛川没说话,手指搭在空酒杯上轻轻转着,眉间有思量。
良久后他才开口,“我是后来才听爷爷说起这件事,但其实关于父亲和倦洲生母的事之前在家里就会听到人说上几嘴。当年父亲临终前托孤,而且是拼尽全力按了血手印上去的,想来就是希望倦洲跟湛家脱离关系。这些年爷爷每每说起这件事也是忧伤,但到底还是尊重了父亲的原则,没去打扰倦洲。”
虞念抬眼看他,微微抿着唇,脸色不好看。
“但我想你也听说了,否则不会这么抗拒跟我见面。”湛川是个聪明人,做他们这行的思维缜密不说,眼睛也毒,所以将虞念的心思分析得透彻。
“爷爷病重,已经念叨好几次想认回倦洲,年前更是因为这件事一股火进了医院,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说到这儿,湛川轻声补了句,“他的确时日无多了。”
虞念沉了沉气,如果换做是别的事她也就心生恻隐了,毕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的心愿。可因为牵扯到虞倦洲的事,她还是将这份恻隐狠狠压下。
“对你来说他是和蔼可亲、给了你全部爱的爷爷,可对于倦洲来说呢?”虞念问,“他甚至都没见过他,更没享受过一天的祖父之情,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阿洲?”
“念念——”
“就因为他生父姓湛,就因为对方是他爷爷,你们就要道德绑架他?”
湛川看出她眼里的激动和愤愤,沉默良久,然后说,“至少这件事你该让倦洲知道,至于他要做什么选择那是他的事,不是吗?”
呵。
虞念笑了,染了几分讥讽,“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见我?直接去找阿洲不就行了?”
湛川一怔。
“其实你心里也没底,不是吗?”虞念也不忌讳他了,盯着他的脸,一针见血的,“所以你来找我,不就希望我能替你去做说客吗?”
湛川坦诚,“的确是这样。”然后补了句,“我跟倦洲没交集,从来没有过。”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能为湛家去做说客?凭什么认为他就能听我的?”虞念反问他。
湛川抿唇,许久后说,“还是那句话,他是湛家人,骨子里流淌着湛家的血,再者,爷爷想要他认祖归宗,这是老爷子最大的心愿。”
虞念盯着他,久久没说话。
良久后她才压下汹涌的情绪,说,“话我会替你传到,但阿洲最后会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像你刚刚说的一样,我尊重他的选择。”
第209章 你在提防我?
虞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会所,因为打从她出会所的时候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保不齐哪步踩空就会从云端坠落。
湛川要送她走,被她拒绝了。
出了会所她没第一时间叫车,只觉得心口堵得要命,透不过气来。
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慢慢地往前走,会馆外是条林间路,春季绿绿绒绒,夏季郁郁葱葱,秋季会黄金铺路,唯有冬季风景欠缺,两侧光秃秃的,好在还残留一点年味,树挂的彩灯还没来得及撤。
走了五六分钟呼吸才慢慢顺畅过来,以往她受不住北市的寒凉,眼下冷冽的空气随着呼吸往体内钻,倒是缓解了内心的焦躁不安。
身后那辆商务车慢慢跟着,是湛川。
他没开公家车,自己的车,还好不那么引人注目。
末了,车子开到她的前方,车窗缓缓落下,湛川侧身过来,“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虞念停下脚步,“真的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湛川叹气,“从出会馆我就一直在跟着你,你什么时候叫的车?”
“我只想走走。”
“念念。”湛川语气似无奈,却始终没妥协的意思,“上来吧,我还有话同你讲。”
“该说的刚刚不都说了吗?”虞念淡定地看着他。
湛川见状又气又好笑,“我是能吃了你吗?这么怕我。你要是不上车,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了。”
言语和态度都相当坚决,微微扬眉时就多了显而易见的权威感。
虞念一怔。
现如今的湛川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强势。
湛川下车了,绕到副驾这边开了车门,等着她上车。虞念不想跟他在大街上拉扯,他们两人已经吸引了不少关注目光了。
上了车,男人的气息密密匝匝地将她包裹。是那种冷冽中又带着几缕温暖的味道,像耀在皮革上微微泛光的春日阳光。
湛川稳稳控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虞念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手上。指骨很长,骨节分明,很有掌控力,虎口处有道疤痕,还挺明显的,像是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