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陈挽青说,“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杨光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我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想没过一个月,程哥同寝的一个男生跳楼自杀了。”
那个男生是农村来的,家里特别困难,拼了所有供他上的大学。
他看梁程有段时间挣钱了,就问他怎么搞的?当时梁程还不知道自己加入的是黑客团伙,就把当初带他入行的小哥告诉给了他。
梁程不知道他同学还真就去找小哥了。
这位同学从来也没提过,又或许人家提了,但那时候的梁程已经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上心。
“那男生知道干的是这种勾当后,也是坚决要退出。”杨光说,“可他挣的钱早寄回老家了,没钱可给,他们就逼他继续干。这个男生本身就是胆小的性格,受不了每天担惊受怕,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这件事后,梁程心理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赵客还是杨光,都无法把他从悔恨中拉出来。
“我和客哥那时真怕程哥会做傻事。”杨光说,“我劝他说这事和他关系也不大,他也是想帮帮人,不知道会这样。可是——”
梁程无意间得知了舅舅和舅妈要钱的真相。
原来,舅舅生病需要医疗费不假,但那些钱,工厂全部支付了。
而且舅舅受伤,工厂也没有为推卸责任甩锅,事实就是舅舅偷懒没有按照防护要求作业,才导致的悲剧。
厂子仁至义尽。
舅妈来找梁程哭穷,只是想用这笔钱送自己的儿子上国外念书……
梁程心理问题因此加重,连学都退了。
赵客和杨光只能变着法儿地带梁程出去散心,某次到了一处老山,山上寺庙的一位僧人点化了梁程几句,梁程的状态开始有所好转,人也就信佛了。
但真正让梁程治愈心理问题的良方,还是日落海。
日落海初建时,就赵客、梁程、杨光三个人。
那时他们赌上所有,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什么苦都遭了,也想过要不就放弃,可冥冥中又有股劲头推着他们走下去,帮他们熬过了创业初期。
后来,日落海生意好了,一点点扩大,成员也多了。
就是在后院的玻璃屋前,梁程说过:“我有家了。”
“姐,现在你知道我什么这么讨厌这一家子了吧。”杨光哽咽道,“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程哥良心受谴责这么多年,好好的学业都毁了!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为了钱被带上歪道,就不会害他同学自杀……”
“程哥他心里过不去啊。”
说着,杨光再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陈挽青拍着他的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或者说安慰在这一刻是那么无力。
人们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却必须承担一旦发生事情的后果。
*
晚上,陈挽青去了赵客的房子。
她一边整理麦小米搜集的资料,一边关注网上的舆论动态,赵一毛窝在她腿边,像个忠诚的卫士,守着她。
十点过一点儿,赵客回来。
身心疲惫,他在看到窗户那里透出的暖黄色光亮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映在窗帘上,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赵客快步进了屋内,陈挽青听到响动转头,见到他,微微一笑:“回来了。”
心中有什么在翻滚,赵客吞咽了下,点头:“回来了。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试探着一点点张开手臂。
陈挽青怔了下,随即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彼此的气息是最好的镇定剂,再多的事和烦恼在这一刻也都冰雪消融。
“累吗?”陈挽青问,“你是不是先去洗个澡?”
赵客闻闻自己:“有味儿?”
陈挽青笑道:“没。就是以为你想洗澡解解乏,你要是不急,先坐会儿也可以。”
两人去了沙发那里。
赵一毛尽职尽责守卫陈挽青,这又坐在了她身侧。
“和舅妈谈了吗?”陈挽青问,“梁程有没有联系你?”
赵客说梁程是不可能主动联系的,得他亲自去逮人回来。
至于舅妈,他和陈挽青商量,想给五万块钱,把人先打发回去。
陈挽青疑惑:“五万就走?”
“不走也得走。”赵客轻蔑地笑了下,“不然一分没有。”
赵客已经想好了,事情拖着不是办法。
给舅妈五万,起码让他们别继续影响日落海,等找到梁程后,再跟他讨论出一个数来,给了这家人,然后上派出所立保证书,彻底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