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李明澜。”
许久不曾听过这声叫喊,陌生得很。她别过头,继续“视若无睹”。
“上车。”多少年过去,孟泽还是改不掉这冷漠的口气。
李明澜连眼尾都不给他。
他低头:“你被跟踪了。黑色奔驰V260。”
她一怔。
孟泽:“别转头,他用的是Nikon AF-S长焦镜头。”
她抬眼:“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猜的。”
*
昨晚,孟泽是打定主意今天要走。
李明澜太可恶了。
当年,谢山河说,电话里的女人简单问了几句他的近况。
还没有等到答案,她却当机立断,说不会等。
她真的没有等。孟泽早知道的,李明澜没良心,每次都是她先丢下他。
这般可恨的女人,他再也不见。
孟泽服药入眠,一夜无梦。天亮醒来,窗外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他在北方的家。
孟泽请代驾把他的另一辆车开到大酒店。
既然来了,他要去见一见孟父。
他没有赴邓玲英的宴,倒不好让杂志社负责他的食宿,他下来刷卡,之后下了车库。
他开车出去,亲眼李明澜上了出租车。
他强调:“狼心狗肺李明澜。”
车流沿着大路而去,孟泽跟在出租车后面。
出租车掉头,他跟着掉头。
出租车转弯,他跟着转弯。
出租车停在红灯前,孟泽没有跟太近,特意让旁边一辆车变道,之后才慢慢跟上去。
红灯读秒时,他打开了音响。
没有意外,又是那首《射雕英雄传之华山论剑》的主题曲。
前奏的“呼,哈”还没唱完,斜前方一辆黑色商务车的车窗开了一个小口。
一个圆炮的东西架在车窗之后。
黑车是从酒店出来的,孟泽当时没留意,这一刻倒警觉了——
对方镜头对着的,是李明澜坐的那辆出租车。
*
孟泽凑近李明澜的脸。
她白白净净的皮肤上抹了层淡妆,明眸似水,嫣红的唇色和素颜时不一样。
是当年那个自然的唇色更加光彩照人。
他的头再低些,就要贴到她脸上去。
李明澜向后一退:“哦,我知道了。”她拉起行李箱要走。
孟泽伸手拦住:“你一个人不安全。”
她扯起笑:“我不是一个人,路上人来人往。”
她见到他瘦瘦长长的手指,如玉雕的修竹。
她刚回国那天,见到这只手,以为是自己错认,如今她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李明澜,你强词夺理的本事不减当年。”
“你也说了,那是当年。我和你早八百年前就没联系了啊。”她看不见他墨镜下的眼,但凭他抿紧的唇,她猜得出这人的恶劣脾气也不减当年。
他向着黑车方向抬抬下巴:“你的嘴皮子拦不住那辆奔驰。”
站得久了,早上撞到的腰隐隐不适。她索性歪着身子,靠向行李箱:“难道你可以?”她用拉杆抵住腰。
孟泽:“上车,甩掉对方。”
“我回酒店。”
“人多口杂,更不安全。”
停在路口的奔驰车窗黑漆漆的,李明澜什么都看不见。
敢和姚希津硬碰硬的人,来头肯定不小。假如回大酒店,倒是证明了她和姚希津关系匪浅,对方更要查她了。
反观孟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拿来做挡箭牌是个选择。
但正因为他狼心狗肺,上了他的车就是与虎谋皮。
她不禁用手摩挲腰:“你为什么来搅这趟浑水?”
“同学一场,拔刀相助。”孟泽的口气可没有同学该有的热络,跟见仇人还差不多。
李明澜的腰撑不住了:“先说好,你如果出什么事,和我没关系。”
他打开副驾驶位车门:“我买了保险,受益人不是你。”
她给他一个白眼:“Nobody cares。”她开了后车门,她低身,扶着腰。
直到她关上车门,孟泽还站在原地,一手扶着大开的副驾驶位车门。
他早上又补了半片药。
这一刻,他冷静地看着这个孕妇慢吞吞坐进去。
他放好她的行李箱,坐回车里。他克制住发颤的情绪,抓住方向盘,启动车子。
*
黑色商务车的长焦镜头缩了回去。
持相机的正是戴着英文为“小丑”帽子的男人,他说:“跟上去。”
司机好奇地问:“这男的又是谁?”
“摄影师,名叫孟泽。”帽子男转述卢澎的话,“名气很大,昨晚连吴临远都特意来见他,但脾气不小,喜欢摆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