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之后,云遥悲哀地发现,她要过去,似乎没有合适理由。
稍微哪个点没注意,让严家二兄弟,尤其是老三那个鬼精的中年男人察觉到楚彬师徒去关中的另一个隐秘任务,连他们也追查不了了。
一筹莫展之际,某个深夜,云遥被急促的电话声惊醒。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粒子,目之所及已成大片雪白,银装素裹整个浩渺天地。
云遥摸到手机,是楚彬。
凌晨两点,关中应当更加寒冷。
接通电话,两边都没出声。
过了会儿,听筒里传出男人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剧烈的呼吸声,吸溜鼻子的声音,听着就冷。
这声已经能听出来是楚彬,云遥放心问:“怎么了?”
“村里二十年前的村支书今天回来了,我拿着照片去问他,他有印象。”
男人语气沉静,每说一句,便有一声粗重的呼吸,响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如一剂药量充足的镇定剂,安稳了云遥忐忑月余的心绪。
知道他后面还有话,她一手捂着狂跳的心脏,一手握着手机,亮起的灯光在此刻黑沉的房间内格外刺眼,尤其照进一双本就没睡好的酸涩眼睛,但云遥一眨不眨地盯着,呼吸紧屏。
楚彬道:“村长说,这两个人在十几年前因为拐卖被警察抓走了,他有印象是因为当时是他带着村里人一起抓的,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去世了,所以我之前一直问不到。”
“嗯,你说。”云遥给他回应。
“然后我们去镇上警局查了当年的档案,结果你猜怎么?”
“……”
云遥:“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
“就是知道你紧张,让你放松放松。”男人轻声笑语,随即收了笑,语气也恢复先前的正经,“那俩人参与的拐卖案特别大,警局要押送到省刑警总队,结果在押送的路上,两人在同一天晚上暴毙。”
“有写原因吗?”
“一个心脏病,一个哮喘。”
“不对!”
楚彬被她突然的喝声惊了一跳,“怎么说?”
“心脏病和哮喘都是经常发作的病,病人也都会随身常备药,他们又是做拐卖,经常跑长途,身上带的药肯定够,怎么会突发暴毙?而且警察押送,你们不都是频繁观察?押送到省刑警总队这么大的事,小镇警察肯定更重视,怎么会让犯人暴毙?”
“这事儿我和师父也想到了,但又没证据,总不能直接说是……那啥吧?”
电话那头,楚彬小心看了眼师父严肃的面孔,他刚入职,不好诋毁同行。
“里面肯定有猫腻……这样,你现在离开警局了吗?”云遥听见手机里一直有脚步声。
“离开了,查过档案就出来了。”
“你刚才说那俩人参与的拐卖案?他们是个组织?”
楚彬想想,“档案里没说太清楚……”
他思考的时候,旁边始终沉默的师父说:“那时候全国都在打击人口拐卖,不少都是大规模的组织,档案虽然没说清楚,但我看着应该是个组织,省刑警队也应该是抓到一部分了,让押送过去统一审讯。你是说让我们去查查同一时间段因为拐卖案入狱的?”
“嗯,是这个意思,麻烦二位了。”
“应该的。”
挂了电话,楚彬一行三人连夜赶往省城,吃了半夜的冷风和沙子,天亮时刚好赶到。
……
云遥握着电话,睁眼到天亮,一会儿想到照片里二小姐温柔又充满干劲的年轻模样,一会儿想到如今早已经苍白干瘦的双手,沉寂多年的双眼,仿佛一潭陈年黑水,任你如何往里丢石头,也再激不起任何波澜。
心里突然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酸涩疼痛,她拳头用力按着心脏的位置,突然很想二小姐,很想很想。
这时候,云遥是不敢叫她妈的,只敢叫一声礼貌又有距离的二小姐。
心动就行动,云遥立刻给严泊裕打电话,让他帮自己请假,带她去二小姐的墓地。
“大雪封路了,去不了,学生就去上学,好好学习,做好自己最份内的事情。”
“封路了你不会叫人清雪啊?”
“没这本事。”
“你就是不想做。”
严泊裕皱眉,看一眼手机,“大早上的,你吃枪药了?”
云遥气得挂了电话。
严泊裕将手机放桌上,拾起叉子继续吃饭,长桌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严家老三面容含笑,语气责怪,“你看你也是的,瑶瑶想去看看她妈妈就让她去嘛,清雪就清雪,又不是什么大事,或者叫直升机飞过去,不能伤了孩子一颗想要尽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