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退到路边,就看见从山腰上的一间茅草屋里跑出个灰袍的小沙弥来。
“嘬嘬嘬……嘬嘬嘬……”
“大馒头,带队回来……”
“小斋饭,不许叫,别吓着人了。”
十几条狗吠叫的声音立马就低微了,几条领队的狗调头就跑,其他的也跟着跑回小沙弥那围着他摇尾巴。
这小沙弥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大概八九岁左右。
坐在马上,小七妹很清楚地看到了他头顶上的两个戒疤。
“阿弥陀佛,吓到施主了吧,”小沙弥说,“大馒头它们虽然叫得凶,但它们都是好狗。”
他的嘴角边还有油光。
“哈,小和尚,你偷吃。”小七妹问他,“佛祖知道了会把你功德都扣光的。”
小沙弥立刻撩起袖子去擦嘴巴。
他身后的屋子里又跑出一对农夫农妇来。
见了这么多人,两人拘谨的用衣襟擦着手上的水,恭恭敬敬地往地上跪:“给官老爷请安。”
小七跳下马,将他俩拉了起来。
粗糙有茧、起皱皲裂的手,后脖颈上的皮肤晒得比脸黑,肩头也有后茧,是真农夫农妇无疑。
棺材铺老板:“二牛哥,我上回来村里可没这么多狗呢,这是从哪来的?”
“都是小僧捡来的,”小和尚合十道:“小僧是从清凉寺下山来的。”
农妇:“圆通小师傅每月十五都下山来,这些狗才会跟着来,平日里是不来的。”
小七妹:“圆通小和尚,你每月下山,不会都是来偷偷吃肉的吧。”
圆通小沙弥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难怪你长得比别的和尚要胖哟,”小七妹,“说吧,你是吃鸡了,还是吃猪了?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哦。”
圆通小沙弥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领着那群狗躲回了屋子里。
留了长贵带一半人守着村口,小七妹带着另一半人去了棺材铺老板娘的娘家。
家里虽然是茅草屋,但收拾得十分野趣。
就地取材而做的石桌子和石凳子,造型都很别致。
老板娘的父亲和哥嫂们带着孩子要跪下行礼,小七妹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
老板娘徒手搬了两张圆石凳过来请她们坐,力气之大,连小七妹都得夸一句。
木砚避着人跟小七妹咬耳朵说:“会不会弄错了?就算那啥,七星镖局的东家也是个有钱的,不至于吧?”
而等小七妹一开口问七星镖局,老板娘脸一冷,笃定地说:“这一定是卖米那婆娘嚼的舌根,等我回去不撕烂她的嘴……”
“我一个打棺材卖棺材的,跟哪个眉来眼去哪个心里不瘆得慌,还没等我摸摸手他就得软了……”
说到七星镖局,老板两夫妻都说,没见过几回他东家出门,有什么事也都是大掌
柜出面,镖局里镖头镖师也没几个,也没让棺材铺有做他们生意的机会……
至于那个东家,没见过几次,感觉傲得很,就是碰见了也是拿鼻孔看人,虽然店隔得不远,但他们一个卖棺材扎纸人的,不会故意跟别人去拉交情,怕犯了别人的忌讳。
老板娘还说:“卖米那婆娘简直是倒打一耙,说不定是她自己垂涎别人铺子里赚钱容易……”
从茅草屋出来,正好看到圆通小沙弥领着十几条狗往山里走。
离他最近的那只叫大馒头的狗吃得肚子溜圆的。
小七妹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小师傅去哪啊?”
“小僧要回寺里了,”圆通小沙弥合十说,“施主后会有期。”
“你袖子上还有根鸡骨头。”小七妹随意指了指。
小沙弥立刻站住拎起袖子仔细拍打。
“所以今日下山是吃了鸡啊,”小七妹扶着身边的石头笑弯了腰,“那你犯戒了哟。”
小沙弥的脸通红的。
“每月十五都下山开荤,小和尚你胆子挺大的呀。”小七妹说,“你师父不管你吗?”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说:“师父每月十五都要与友人辩经,我是偷偷下山的。”
带着这么一大群狗,这么显眼的“偷偷下山”,这小和尚挺有意思的。
小七妹跟他告别后,招呼大伙:“带老板娘一家回城里,和卖米的姐姐当面对质去,看到底是谁撒谎了。”
老板娘的父母亲赶紧过来跪着求情,小七妹怎么拉都拉不起。
“大人,我女儿女婿没犯事吧?他们就是做点手面上的活挣点小钱,大人开开恩,别带他们走……老婆子给您跪下了……”
木砚立刻上前,从怀里摸出个银元宝:“钦差大人办案,请他们回去帮忙,这是酬劳,等忙完了立了功,那可是要戴大红花,还要给您孙子外孙挣功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