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擅开城门者,杀无赦。”
他拉弓开箭,一箭射中了城门人群后一座屋舍上的牌匾。
铮的一声响之后,钉在牌匾上的箭尾还在颤动个不停。
“为了守城,县衙征集三百勇士,共同操练布阵,按两倍军饷发。”
“我朝厢军一年军饷为三十贯,加一石七斗米的月粮,绢两匹布半匹的被服。”
“这三百勇士,人人可领六十贯,加四斗米的月粮,绢四匹布一匹的被服。”
人群中爆发出了欢呼声。
赵煦在一旁跟小七妹耳语:“三百打一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小七妹也跟他耳语:“大桑哥真能请来两浙路的援军吗?他带着人去两浙路都几天了,你的亲笔信好使么?”
“会不会有敌军假借援军的名义前来,然后进城抓了你好造反?”
那可就真的雪上加霜了。
赵煦就叹了口气:“不知道皇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他身在民间,没法知道宫里的最新消息,朱季川知道的也已经是两天前的消息了。
“真希望下一次听到的是好消息。”
然而不是。
下一个消息是坏消息,来自敌军——安国府的州兵。
退兵扎营后,在当天的申时,州兵再次出动,这次不过三百人前来,但推来了一辆板车。
板车上铺了些干草,干草上躺着具已经变形的尸体。
“县丞邓振庭的尸首在此,若想安葬他,就打开城门。”
第225章 安国府6
听到噩耗的邓婆婆连滚带爬的冲到城墙上,还没看清便大声呼喊:“大家不要上当,那不是我儿……”
“我儿被大水冲走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怎么会这么巧州兵一来,就被他们找到了?”
“这是在骗我们开城门。”
但她的腿在发软。
小七妹赶过去扶住了她。
她转头看向小七妹时,连嘴唇都在抖:“我儿上堤坝那天,穿的正是青衫褂子。”
板车上躺着的尸首泥巴津津的,但还是能看出穿着身青色的褂衫。
不一会,有州兵将板车推到了城墙边,曝尸于众人眼下。
有阵阵腐尸的恶臭味飘了过来。
这么多天,尸首已经不成样子了。
因此这些州兵也是蒙着口鼻,又赶紧退得远远的。
三百州兵都退到了之前战车的位置后面,但仍守在远处,弓箭手一字排开,就等着城里的动静。
“这一招太毒了。”朱季川咬着牙说道。
世人最怕的就是死后不得安息,入土为安几乎是所有人对死的最低要求。
在受灾时,或走投无路时,为了能让自己的亲人入土为安,卖身葬亲的比比皆是。
这不但是要诛邓婆婆的心,也是要诛城里失去亲人的灾民们的心。
赵煦十分诧异:“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邓县丞的?就算不是邓县丞的尸首,他们又怎么知道邓县丞被大水冲走那天是穿着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裳的?”
但眼下已经顾不得想这个问题了,怎么样解决眼下的难题才是重点。
城墙下的尸首摆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容易动摇好不容易才聚拢的人心。
朱季川说道:“古有草船借箭,今天我们也来试一试吧。”
赵煦:“你想用草人引他们上当?”
“对,”朱季川说,“正好我们的箭太少了。”
而之前衙吏们为了抗洪抗涝,已经从各处运来了不少的稻草。
“老卫头,请让大家扎稻草人,越多越好,还有,请另外一些人拧麻绳,我们需要能将稻草人再拖回来的麻绳。”
做稻草人和拧麻绳都是在农忙时经常要做的,灾民们做得很快,不多时便送了十几个穿着长袖长裤的稻草人上来,还戴着草帽。
朱季川一声令下,十几个稻草人从不同的城墙上被放了下去。
远远看过去,便像十几个人从城墙上缓降下去。
安国府州兵的羽箭像密集的雨一样射了过来。
“收。”
朱季川一声令下,又将稻草人都收了回来。
稻草人上插得满满的都是箭。
城门外远处一片州兵的叫骂声。
而小七妹眼前一亮。
她正要说话,突然间,一阵杂乱的犬吠声响了起来,另有一拨人驱赶着十几条狗向着城墙下跑来了。
有州兵大喊:“开城门,不然让野狗吃了邓县丞。”
邓婆婆捂着心口,张大着嘴,像个溺水窒息的人一样发不出声音来了。
那三百州兵齐声高呼:“开城门,开城门……”
朱季川搭上了弓箭,射杀了几只最靠近的野狗。
小七果断地说:“我要下城墙,长贵叔,你帮我一把。”
邓婆婆拉着她的手:“活人更重要,大家都不要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