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恐惧地看着天空,云层连绵不绝,幽静深远,但鹰唳声越发清晰了。
吭……吭……
一只灰褐色的猎鹰盘旋着如利箭般扎下来,一头扎在李老三身上,尖利的喙瞬间撕扯掉李老三肩头的皮肉。
“啊……”
惨叫声惊起了岸边一群栖息的飞鸟。
“求你了,给我三拳让我直接死,啊……让我死……”
“好好回答我的话,祖师爷慈悲,会让你死个痛快的,”小道士轻描淡写的招了招手,猎鹰扑扇着翅膀停在她手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李老三。
“不想说也没关系,小咕咕专克嘴硬之人。”
江风抚动小道士的衣袍,垂眸之间,自有一股凌冽的杀气,引得手上的猎鹰低鸣几声,更让李老三胆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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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小道士轻笑一声,仿佛老友促膝长谈般盘坐在他身前,又似……早课打坐修行。
乌漆嘛黑的江面上,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被江风吹得隐约而破碎。
“元丰五年冬月,龙坞古道哭泣岭渡口,拍花门中是谁拍走了小阿妹?”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接应,至于接到的是什么人我一概不问,这是规矩。哭泣岭渡口不是我的任务。”
“活人造畜的梅氏是谁?”
“活人造畜?我只知道田嫂子会这个,没听过什么梅氏。”
“去哪里能找到田嫂子?”
“小道长,留我一条狗命,明日戌时,钱塘县凤山门外渡口,我正要去接应他们。”
“真巧,祖师爷果然慈悲。”
“是是是,小道长,我就是您的狗,任凭您差遣。”
“来,旺财,你有没有听谁说过这句话?”
小道士清脆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浑厚,仿佛顷刻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村贱民,能为贵人而死,是尔等的福气。”
……
再问不出别的后,小道士看着从云层中晃出来的下弦月叹了口气。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祖师爷慈悲,我小七妹说了会给你个痛快,就一定会给你个痛快。”
一切结束后,一具齐脖而断的尸体安静懂事的瘫在船舱里,小道士拎着李老三还在滴血的人头嫌弃得很。
“好好的大男人,像只被割脖子的鸡,这么多血,很难打扫的呀。”
“哎,可惜了这条乌篷船。”
她的眉眼清淡,眼下一粒浅浅的红痣,在幽静的月光下看起来慈悲,又分明冷漠。
乌篷船摇进了芦苇荡,有不成调的歌声传来。
“乖宝贝,要碎了,鱼咬了,虾嚼了,剩下个脑袋鹰叼了……”
第2章 小七妹
钱塘县,凤山门内。
城门口来了个不正经的小道士,还支了个不正经的招牌——十天不开张,开张吃十天。
这个不正经的小道士,偏又长得正经的好看,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两眼,尤其是那帮年轻的捉刀人,少不得拿他调笑两声。
“喂,小道士,你断奶了么?山上缺粮了?让你这么小个娃子下山找饭吃?”
“小道童,你师父去云游把你落家了?咋没给你烙个大饼挂脖子上呢?”
小道士谁都不理,捧着本竹纸书看得入迷。
这里,是出城去渡口的必经之地。
“小道长,来,给我测个字。”捉刀人王麻子在摊前坐了下来,准备逗个趣。
“看相算命通通不会,风水测字一窍不通,最擅为死人穿衣,为孩童打将军箭,”小道士头都没抬,“您且挪尊腚,别耽误了小道修行。”
“修行还是看闲书?哦,看的是《临安志》,你外地来的啊?”王麻子问,“这书在书局卖15贯,我有货源,只要十贯。”
小道士撩了撩眼皮,将书一合,叫住了正从摊前走过的一个牵着娃的男子。
“这位善人,您的儿子额上有新疤,命中只怕还有一箭,要是不想面破大相,缺手少脚,一生残疾……”
她的话没说完,王麻子露出一副“我只是路过别打我”的表情赶紧滚到一边。
“夭折短命……”小道士居然还敢说。
男子恼得伸手要掀他的摊子:“我呸……”
“他一进关公庙就会生场大病吧,病起来就脸色发青哭闹吐奶无法入睡吧……”
男子的动作顿时一滞。
“打个将军箭吧。”小道士很诚恳,“一百贯。”
“呸,你怎么不去抢。”男子顿时黑了脸,拉着孩子就要走。
“这位善人,你怎么不讲讲价呢?”小道士喊住了他。
男子上下打量着他,粗声粗气地讲价:“一贯钱。”
“呸,你怎么不去抢。”小道士将这句话还给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临安志》继续看,一点都没在意男子在骂“小伢儿弄不灵清、脑西思搭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