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最后命运兜兜转转,竟会带我到这儿来……
我的双眼模糊起来,好像天与地都在摇。
“阿花,阿花……”听见吴盛连断断续续地叫唤声传入耳际,我这才清醒过来,背脊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背。
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着吴盛连问道:“一个月前?是几号?”
他想了想:“四号。我记得很清楚,案发没过一个礼拜,你就来和我谈阿强复职的事儿。”
我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飞虫在嗡嗡作响。
吴盛连将脑袋凑过来,意味深长地问道:“阿花,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恍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吴盛连眯起了眼:“好,先撇开你爸爸的案子不谈……”他将照片重新甩在我面前:“搞这么大动作,还能归为悬案,从此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除了这个人,还能有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木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吴盛连冷笑:“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我一把将照片扔还给他:“那就先把证据找来!”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给蒙昏头了!”吴盛连跳起来瞪圆眼睛指住我,周围的同事已经纷纷开始向我们行注目礼。
他狠狠地拽着我,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搞不搞得清楚状况?!”他拍打着手上的照片:“这个人,和杀你爸爸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面无表情:“那又怎么样?”
吴盛连愣住,过了很久,才仰面叹了口气:“阿花,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他瞪着我,声色俱厉:“你身边简直是如狼似虎!他是你的杀父仇……”
“你胡说!”我像被割了一刀,痛得无处可躲,只能失声尖叫起来。一旁的人都停了碗筷看着我。
吴盛连却恢复了平静:“我胡说?那好,我会找证据,证明我不是在胡说。”
眼泪渐渐干了,绷得我面孔发紧,我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眼前金星乱冒。
过了很久,我才捂住发木的面颊,低声对吴盛连说道:“我根本就不相信。利罡要杀爸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为什么还搞这么多花样,把他骗到汕头去?再说,杀人动机是什么?以利罡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只怕要动一个人,爸爸还不够格。”
吴盛连盯着我冷笑:“哼,阿强是不够格。他的女儿总够格了吧。”
我皱紧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对这个人到底了解多少?”吴盛连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要骗你,又怎么会让你看到他毒辣的一面!想想和你一样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她们偷窃,你没有;她们K粉,你没有;她们卖身,你也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已经有一个混蛋老爸,你就更加不能再混蛋!你老爸一天不死,你就把自己撇得干净。他要要你心甘情愿入了他的蛊,不过是一个局一场戏的事情!”
我呆了半晌,动也不能动。好似看到前面有一张血盆大口,天罗地网地朝我扑过来,只剩下濒临崩溃般的茫然。
过了很久,我才勉强抬起头,带着一股近乎神经质的固执说道:“吴大,你不就恨在我身上蚀了老本吗?你不就为了报复我们,要把这笔账十倍讨回来吗?才编得出这种故事!告诉你,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信!”
吴盛连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你,简直是没救了!”
他气急攻心,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不锈钢盘狠命往地上一掷,恨恨地对我叫道:“你就等着跟那个黑社会一起死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扬长而去。
我本能地想追上去再同他争个清楚,刚站起身,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太疲惫,膝头一软,整个人就扑了出去,直挺挺地摔倒在过道上。一旁餐车上的不锈钢餐具全哗啦啦地倒了下来,砸在我身上。
我却惘然置若,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心中只有深深绝望。命运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原来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得不到,而是差一点就要得到。
命运,实在对我太不公平。
同事七七八八地围上来,将我扶起。我踉跄着到洗手间去洗衣服上的菜渍,这才想起来,还要回去换张明睿的班,我头痛欲裂。
“哇!你吃一顿饭,打翻泔水钵头啦?身上怎么全是……”张明睿一看到我,就叫了起来。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朝他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下班。
“班向花。”正当我想叫张明睿帮我请假的时候,看见关晴从办公区搭电梯下来,身后跟着田浩威,若有其事地喊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