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渝打开门,里面的灯都是打开的,他出门的时候是白天,没有开灯的必要。
“你回来了。”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不带一点芥蒂,仿佛两个人十分相熟。
关上门,走过玄关往左边看,神龛下方的餐桌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不曾好好见过面的老熟人——梁晓瑜冲着顾渝笑了一下:“每每这个时候,世界就安静了,总让我觉得很难过,好像我会剥夺那么多人的正常生活一样。”
顾渝一言不发,将手中的餐盒放在厨房的洗碗槽里,又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会儿,擦干净手转过身来,发现梁晓瑜又调换了方向,对着自己继续笑。
“我就是世界的枢纽,如果我没有认识张秋水,没有认识秦铎,如果不去死,似乎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会让可怜的你成为我的替代品。”梁晓瑜的眼神里有真实的怜悯,他不在乎顾渝有没有回应自己,他甚至没把顾渝当做一个与自己平等的存在,他眼神里全是出于上位者的怜悯。
同情顾渝的弱小无助,同情顾渝作为自己的替代品最终反反复复走向死亡。
“你为什么不自己见一见秦铎呢,他那么想你。”顾渝看了一眼神龛,那是属于梁晓瑜的地方,他就在那上面,长存在这间房子里。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总喜欢提起他,我很难想象,爱居然还可以这么炙热。”梁晓瑜提到了“你们”。屋子里的水汽又开始多起来,伴随的还有骤降的温度。
梁晓瑜就坐在神龛下面,那个地方似乎是独属于他的祭台,他坐在上首笑得悲天悯人,语气温柔地就仿佛就在问你要不要坐下来和他聊聊天,话语却饱含阴阳怪气。
顾渝站在他的对面:“你难道没有爱吗?”
“有的,”梁晓瑜的那张脸总给顾渝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他们就像是双胞胎,“所以我每次都会取代你,成为新的你,你总会变成爱情的牺牲品,就像许许多多的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一样,或许你现在可以拿出我的日记,在上面留下你自己的遗言。”
“你觉得我是爱情的牺牲品,为什么又要这么急躁的开始,按照发展,似乎还没有到这一步,你害怕什么?”顾渝自然是不害怕梁晓瑜的,干脆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长桌的一端一个人,餐桌倒成了一张简略的谈判桌。
“你很着急吧,似乎联系不上人了,每个人都会很信任看起来最无辜的秋水了,秋水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梁晓瑜没有直接回答顾渝的话。
顾渝有些烦躁地松松了手腕的扣子:“不会如你所愿的,秦铎也跟我说了,他根本就不想你复活,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何必每次都要强求,死掉的人,保持安静就好了。”
“那也是他把我留下的!”话音落下去,梁晓瑜瞬间狰狞的脸立马又恢复平静,冷笑,“我只是让你死的明白一点,你不用用这些刺I激我。”
就在梁晓瑜摇头的片刻,顾渝拿起了餐桌上的橙子打向了梁晓瑜头顶上的神龛,里面的观音像滚下来,洁白的瓷器上,露出了一张梁晓瑜的脸,还有神龛后面那一张在明显不过的遗照。
“秦铎告诉我,打烂你的神龛就够了。”
“那恭喜你,被骗了。”
第236章 替身惊讶
神龛上观音像破碎的声音在屋内无比刺耳,类似的声音梁晓瑜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一次,走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后来的人高高举起神龛,又重重摔下,润似白骨的瓷器四分五裂,梁晓瑜又能重新站到阳光底下,而非不受控制地游走在无比熟悉的家属楼内,重复自己死去的动作,自楼顶一跃而下。
在观音像破碎的刹那,房间内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所有的光都被吞没了,汇聚到梁晓瑜头顶的那盏灯上,光从高处洒落下来,愈发衬得梁晓瑜的脸灰白。
“你研究了那么久,知道那观音像是什么做的吗?它本来没有脸。”梁晓瑜的表情趋于平静,勾勾手,一直被顾渝放在身上的那本日记本自己飞了出去,整整齐齐摊开在了餐桌上,像极了一份生死协议。
一支笔从梁晓瑜的那端滚过来,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似乎重复这项动作无数次了,都成为了每次到结局的一种仪式,等眼下的节点过后,就是他和秦铎的事情了。
“写吧,写下你想留给下一任的遗言,或许能给他一点警示作用,”梁晓瑜慢条斯理地说,他头顶上是自己的遗照,脸上挂着与遗照别无二致的笑容,顾渝的手好似无法控制地抬起放在了桌面上,握住了笔,“你放心,日记本我会放在另一个显眼的地方,总有办法让你们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