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明白富察傅恒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此时对于稳定因着战局不利而浮动不已的军心有多重要,这位一等忠勇公绝不是徒有虚名的忠勇,他不会因为去西南领兵自己也可能身染毒瘴而退却分毫,自从明瑞兵败以来,傅恒都上了五六道请命的折子了,皇帝压了好些日子,都没能让他改变心意去推别的将领出来做主帅。
皇帝也知道此时傅恒是稳定西南战局、甚至是赢下此场旷日持久的征缅战争的最佳人选,但西南前线传回来的有关将士患瘴疠之疾的人数和几乎无药可愈的事实,也让皇帝实在犹豫。哪个皇帝都不希望明知凶险万分还让最信赖的将领去冒险,傅恒不只是他的妻弟,也是大清国最忠肝义胆、功绩斐然的忠勇公。
卫嬿婉考虑了几天,还是叫进忠让汪荃把所有有关瘴气、瘴毒,还有有关云南诡谲气候、野生动物植物等等的药方、草药、药虫、甚至相关医典医书都整理成册,然后叫绿枝悄悄在宫外与汪荃交接了,又叫如今的三等侍卫福康安给他阿玛传信,从绿枝手里接过了足足三个大沉箱子。
福康安给自己阿玛传口信的时候被傅恒翻来覆去的问了好几遍,曾经是京城一霸的小爷还是只能憋着嘴委委屈屈的说:“皇贵妃娘娘说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别叫人查这些东西的来源,能用、有用就行,她保证不坑您。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儿子连七公主那儿都打听了,她也不知道。”
傅恒又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犟种儿子,他怎么还追着人家七公主不放?皇帝圣心已定,七公主的额驸早内定了是拉旺多尔济,他都说了多少遍别再去招惹七公主,人家在宫里规规矩矩的待嫁,就单等着皇帝正式赐婚了,福康安这混小子就是不听,碰一鼻子灰也还楞往上凑。
不过傅恒现在正准备南征的事宜,实在抽不出手来收拾这个混账小子。他看着皇贵妃差人偷偷给他运来的这三个大箱子,心里很想舍出自己这张老脸去求皇贵妃娘娘直接把这位大夫给他荐过来。不过看她送东西都送的这么曲折来看,那位的来历恐怕关系到极隐秘的秘密。皇贵妃宁肯费劲巴拉的给他全都整理出来,什么条件都不提,只一句话——不让他查。
他从来不肯用来历不明的东西,先前炩贵妃给他的那张草药单子他叫人看过、也试用过,对瘴毒还算比较有用,他本来想查出是哪位大夫的手笔,可他查了很久,都只能确定所用纸张、字迹全都是炩贵妃自己誊抄的,就一张单子他实在查不出更多底细,从炩贵妃亲手誊抄这点来看就是防着被人查到究竟出自谁手。
傅恒甚至叫人偷偷打听过与炩贵妃相熟的太医院院正包太医,可那是位妇科圣手,太医院也多京畿或江南大族出身,并没听说有谁十分熟悉云南边陲的巫医药理。可皇贵妃这次给他的草药、药虫、医册很多都涉及了些云南巫医密不外传的虫草方子,数量多、品类杂,他如果硬叫人去查,应该是能查出个一二的。但是......她此举是想护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他若非要查,必定要与她在暗处的人硬碰......傅恒闭了闭眼,罢了,她愿意信他的人品,那他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只为了他和众将士性命能多几重保障而冒险的赤诚心意。
“依皇贵妃所言,不查、只用,福康安,找机会去代阿玛谢皇贵妃娘娘对西南战场上诸将士的这份恩情。还有,你小子,别给七公主招祸,你再敢去缠人家待嫁的公主,我立刻让你额娘给你相看福晋。”傅恒严厉的盯着面前这个犟霸王,直把他盯得不情不愿的低了头,才轻踢了他一脚,“还不赶紧回去当差。”
福康安耷拉着脑袋、提着袍角,干脆麻利的滚了,出了忠勇公府就直奔京城最大的珍宝阁,他在那儿给璟妘订了一把镶满各色藏地宝石的小匕首,两个月前就找精工师傅做了,刚做好。他还得想想怎么给那位油盐不进的小祖宗送去呢,璟妘表面瞧着绵绵软软的性子,其实比他还犟,笑得温温柔柔的但就是送啥都不收。她那个便宜额驸原是六公主的,六公主殁了才被塞给了璟妘,他瞧着璟妘也没多喜欢那个拉旺多尔济,反正皇帝还没下旨,他也不是全无机会。他二哥不就娶了四公主嘛,他要是能缠的璟妘点了头,那他就算拼出一条命去也得去软磨硬泡的要挟自个儿阿玛同意,让他去战场上挣军功,用军功求娶七公主,到时候直接求皇帝给他指婚,他就要璟妘给他当福晋,别人谁都不行,他早就悄悄跟额娘说好了,额娘向来最疼他,额娘也喜欢璟妘,才不会给他相看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