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蛊虫的成长,中蛊之人会日益觉得疲乏困倦,提不起精神,即便调养也不过是好个一时半刻,无法根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陛下起居注上的对上了。
陆赐脸色沉了下来,暂且不去想朱家到底是如何得到这样的东西,只追问道:“那可有办法根治?”
金大夫很是慎重:“子母蛊是十分凶险的蛊,母蛊尚还好引出,因为只养在手臂,子蛊却是会入脑的,这要看中蛊之人颅内的子蛊长多大了,也要看中蛊之人原先身体素质如何。”
见陆赐的脸色严肃的已经跟一团墨似的,金大夫想了想又安慰道:“当然也可能会有些个例,而且看王爷跟我说的情况,你这位长辈也许还能抢救一下。”
用金大夫的话来说就是,若是这人指尖从泛白到通红,那就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不过王爷,你们可能还需要注意一点,”金大夫话说完,突然表情也冷肃了几分,“子母蛊是可以强行掐掉子蛊的,若子蛊一死,那中蛊之人也立刻会死。”
陆赐听后心下一凛,这便是说朱家现在随时都可以送陛下归天!
马大人也许是有了这样的直觉,所以才一直叫赵横天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陆赐知道后也忧心了起来。
这就像是一个随时要爆的炮竹,总会叫人提心吊胆,所以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解了陛下身上的蛊,其余的都可以放在后面再查。
陆赐当即问道:“金大夫,你可能解此蛊?”
金大夫闻言忍不住有些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老神在在的笑了一下:“若是别的蛊我不好说,但这子母蛊是我在苗疆的师傅最擅长之事,我年轻时专门研究这个蛊,多少是有点心得的。”
不过说到这他又话锋一转:“只是若王爷想要我拔蛊的话,我必须要看到人才可以。”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他根据那张纸上的内容得出的经验之谈,隔空看病自然不行,更别说隔空拔蛊了,他又不是个神仙。
陆赐认真想了想,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他以什么理由带一个大夫入宫皇后都会有所察觉并且提防,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他便只能冒险在夜里偷偷将将金大夫送进宫里了。
陆赐在心里飞快想了个法子,突然又问:“金大夫,你们可有什么驱虫避蛊的东西可以带在身上的?”
金大夫看了他一眼,竟也没追问什么,只点点头:“自然也是有的,王爷若是需要我可以给王爷一粒香丸,随身佩戴便可,那香丸人是闻不着什么味道的,但大多数蛊虫不喜欢那个味道,一般就不会近身了。”
陆赐闻言放心了一些,低声道:“那便麻烦金大夫给我准备一粒香丸,算我买的,今晚子时过后我会带金大夫去见那位长辈。”
金大夫答应下来,虽然心里也嘀嘀咕咕,为何这家人看病要子时以后?都不睡觉的?
但还是那句话,他给的太多了!
然而老大夫万万没想到,陆赐说的带他去见那位长辈就是背着他在午夜后悄摸摸翻墙进宫啊!这是可以做的事的吗!?
当然是不可以做的事。
但如今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法,若是陛下能醒过来,陆赐肯定是要再请罪的。
他白日已经让宫中他们的小太监去给张御医送了消息,这时候张御医在陛下的寝殿当值,已经将宫人都支走了,而小高子这种夜深之时多是在一旁偏殿角房里休息,毕竟也不可能天天都十二时辰在这守着。
陆赐一路背着金大夫飞檐走壁到了寝殿,金大夫的胆子已经被吓掉了一半,坐在寝殿里半天都还没回过神来。
虽然心里有数,王爷的长辈非富即贵又那般遮遮掩掩的那还能有谁?但也没想到是要偷摸着进宫啊?
金大夫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这般冒险来都来了,他还是擦了擦汗,收敛了心神跟着陆赐走到床榻前。
他一介平民突然要给陛下治病还颇有些紧张,但依然仔细查看了陛下的情况,而张御医也在一旁与他小声探讨,两人琢磨着法子时,陆赐便去了殿外守着。
夜幕黑沉之下,整座皇宫像一头蛰伏的庞然大物,明明是个死物,却能叫人看出一副吃人的嘴脸,在夜色下越发阴森。
陆赐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天边几点星辰,冷风吹过时云层翻涌而过遮住了月光,这殿前便又晦暗了几分。
从入京起他这一颗心便一直提着,分毫不敢放松,陆赐之所以长居双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其实不喜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但有时候人在一个位置,却不得不因为肩上的责任去筹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