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许王公公发现什么时也已经晚了,不然陛下不可能会到现在这番境地。
起居注并不是连续的,很可能马大人只誊抄了一部分他或者王公公觉得重要的地方,陆赐仔细看过去,发现有些地方马大人会额外圈出来。
三月初一,陛下额间刺痛,召张御医,诊曰吹风受凉,行针灸之术,好转。
四月二十七,陛下批阅奏折至丑初,双目视物模糊,闭目后好转。
五月初九,陛下偶感风寒,召孙御医开方调理。
五月十五,陛下连续三日觉精神不济,召张御医开方调理,戌时便歇。
六月二十五,陛下批阅奏折至子初,有耳鸣之症,歇下方好。
……
起居注停在六月二十五日,陆赐回忆了一下,闻人南星到双梁找到他时是七月底,那时他说王公公已经告病了,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换成了小高子。
从他得到消息再带到双梁,一路上又要以游山玩水掩人耳目,如此看来,时间是差不多是对上的。
陆赐将马大人圈起来的这几条又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将东西收好,决定明日一早去一趟沈府将这些告知沈太傅。
如今在京中他唯一的助力便只有沈家,若是没有沈良沅,他可能都还要再试探些时日,会平白耽误许多事情。
想到沈良沅,陆赐心里又忍不住想念起她来。
从成婚之后,除了他奉命出征那段时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与沈良沅分开过一天。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陆赐辗转反侧,又失眠了。
被子上似乎还有沈良沅身上那点浅淡的香味,最后他将自己的枕头换成了沈良沅平日枕的那只,在这丝浅淡温柔的清香里这才有了些睡意。
然而今日他没有人说晚安了,只好低低自语一句:“绣绣,晚安。”
然后闭上眼,缓缓睡去,可半梦半醒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动动手,像是想要牵住什么似的。
陆赐鲜少如此,在宫里的沈良沅便睡的更不安稳了。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让沈良沅抿着唇在床上来来回回像摊煎饼似的折腾了半晌,最后实在睡不着,只能坐了起来。
她睡在陌生的地方,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于是不敢熄灯,在里屋留了两盏。
抱着被子靠坐在床上,沈良沅发了一会呆,突然眼睛就红了。
白日里她想的好好的,这次自己可以帮到陆赐,一个人在宫里也没关系的,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寂寂宫墙之下,这偌大的宫闱更是静的让人心慌。
她想陆赐了。
轻轻吸了吸鼻子,沈良沅一把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然后从枕下将那个装了银针的荷包拿出来握在手上,贴近胸口。
她便就这样裹着被子靠在床尾,直到黎明时分才将将睡了会。
翌日一早,她涩着眼睛被一个宫女叫醒,宫女没有不恭敬但也没有多和颜悦色,一张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不是沈良沅平日里醒来的时辰,加之昨夜一直没有睡着,又偷偷哭了,沈良沅的眼睛便有些胀胀的痛。
她低着头,看着陌生的锦被渐渐清醒过来,她现在是在宫中,不是王府。
沈良沅敛眸,一头青丝覆肩,片刻后抬眼问了宫女一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宫女还是神色平淡:“夫人唤我梅枝便是。”
沈良沅点点头,又道:“我用冷水净面便好,梅枝姑娘去帮我端一盆来吧。”
她故意端了些姿态,不想到时因为很多事她也能自己做而叫这些宫人怠慢了去。
沈良沅听说宫中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各个都是人精,她不能在这叫人拿捏了。
她记着自己要办的事,也知道这些宫女都是皇后的眼线,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
梅枝点头应下后退了出去,沈良沅便在屋里等着,悄悄又将荷包挂到了放衣裳的架子上,这本就是挂荷包的地方,不打眼。
她昨夜靠在床角一直蜷着身子,身上裹着被子,这荷包没叫梅枝看到,昨日别在袖口的银针也在夜里取下来放进了荷包里,今日她要换一件衣裳,须得再找机会别上去。
尽管麻烦,但保险起见,这银针是不能叫皇后发现的。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寒意透过肌肤侵入,让沈良沅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在宫里这段时日怕是只能每日都用凉水净面了。
上京的初冬比起青州来说冷了太多,她的指尖已经有些许泛红,但她还是神色如常擦干净手,重新进了里间换衣裳。
梅枝跟过去,一板一眼问道:“夫人可要奴婢伺候?”
“不用了,我不习惯人贴身伺候,在王府时更衣之事多数时候也是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