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看都没再看叶岚一眼就要往自己卧室走去，却不想被人叫住了。
“程明远。”叶岚仍是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仿佛对这场‘战役’势在必得，“你少痴心妄想，你跟陆清行不会有以后了。”
程明远眼底藏着寒光，眉峰也愈发冷冽，他咬牙轻蔑地挤出一句：“可惜了叶岚女士，你管不了我一辈子。”
叶岚鼻翼间发出一声冷哼，只觉得她这儿子可笑至极，竟然要为了一个男人与她对抗到底。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用些低劣的手段。
“是吗？”叶岚径直的走到沙发旁，坐下后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随意回复了两句工作室助理发来的消息。而后又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明远，警告般说道：“程明远，如果你继续跟我作对，执意要跟那个小野种谈下去的话，就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绝。”
程明远身体忽然紧绷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叶岚停顿了一下，将两鬓垂下的碎发掩入耳后，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也就是去你们学校，把他那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身份公之于众而已。到时候，他会被唾骂到永远都抬不起头吧？”
话音刚落，程明远的那份镇定自若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和怒不可遏。
他攥紧拳头，额角间青筋暴起，牙齿都咬得发响，他低吼了一声：“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要毁了他！”
“那又怎么样？”叶岚不以为然，甚至颇为得意地看向他，“我就是要毁了他，谁让你非得跟他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
程明霎时如临渊薮，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要走到叶岚面前确认清楚，可双腿却格外沉重，竟直接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了。
地面还没被清理干净，残余的玻璃碎渣不慎刺入到他掌心。他察觉到些许痛意，麻木般抬起手，那行血就顺延他手腕流淌着，最终没入他的袖口。
程明远忽而觉得沙发上那个女人简直陌生至极，竟然会偏激到这种程度。
滔天的恨意化为怒气在体内沸腾，他眼底翻涌着的怒火也宛若狂风暴雨，恨不得能将人吞噬。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叶岚即便再过分，也终究是他的母亲，是费尽了一生心血将他抚养长大的母亲啊。
程明远将掌心的玻璃碎渣抠出，随意丢在旁侧，他几乎感觉不到痛了。
在盛怒过后，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怔愣般仰头望向那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与绝望。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跟陆清行说要相信他，可是结果呢，他就快选择妥协了。
不妥协也没有办法，陆清行那么优秀，可心却是那么脆弱。他总不能继续自私下去，为了自己的喜欢，就毁掉陆清行的未来啊。
“清行，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
程明远的眼角似是湿润了，他低声呢喃着，随后膝行到叶岚面前，用那没沾染血迹手，抓住人的裤脚。
他抬起头，不知是被什么模糊了视线，很快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妈，你别伤害他。”他近乎哀求般说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颤抖，“我答应你，我不跟他好了。我只求你，别伤害他。”
叶岚看着跪在地上哭求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错愕，只觉得百感交集。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从昨晚到现在，她将好赖话都说尽了，也没有让程明远有过半分动容。可现在，只因为她这一句威胁，人便理智全无，放下所有的骨气，直接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
叶岚想不明白，那个陆清行真就有这么重要？
爱情这个东西，不就是虚无缥缈的幻影吗？程明远是她的儿子，儿时也看过她那场遭遇不幸的婚姻，怎么可能还相信所谓的爱？
而且，这个爱还如此荒唐，是跟隔壁家的那个男孩子啊。
“你起来。”
叶岚心绪复杂，轻踢了下跪在她面前的程明远，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真的决定要跟他分手，没在骗我？”
程明远没有动弹，心如死灰地点头道：“是，我跟他分手，你别伤害他。”
只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叶岚盯着他没有出声，屋内又恢复成往日的寂静。
程明远在地上又跪了一会儿，才跌撞着起身，步伐沉重地走回到自己卧室。
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无力地蹲在了地上。他将头埋进手臂，拼命遏制着想要掉落的泪，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时钟在墙壁上滴答走着，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程明远的腿都蹲麻了。
他缓缓起身，收起所有悲伤与痛苦，然后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出卧室、离开家门前，没有看沙发上的叶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