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她有些自责，甚至不敢抬头看陆清行一眼。
即便现在已然神志清醒，但方才发生的一切陆媛仍历历在目，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妈妈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刚才我确实没有控制住。”
这是陆媛第一次精神崩溃，以往即便再难过、再绝望，也不会这般大吵大叫。她想，刚才陆清行看到的时候一定吓坏了。
陆清行将水杯放到一旁，蹲在人身边轻声安慰着：“没事的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是我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哥、告诉程明远的。”
陆媛闻言挣扎着坐起身来，焦急地解释道：“这不是小远说的，跟他没有关系。”
陆清行有些迷茫了，看着她不解询问道：“您说什么呢？那件事不就是他告诉岚姨的吗？”
陆媛看他这样，就知道人定然是误会了，她忽而有些庆幸自己清醒得早，否则岂不是要让他们之间的感情生出裂痕？
“当然不是小远，是他妈妈自己发现的。”陆媛回想着当初发生的事情，眸中满是懊悔，“那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们还在上小学，有一次我跟你爸爸见面，不小心被岚姐发现了。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跟人说了实情。”
她叹口气，唇边勾起一抹失落而又自嘲般的笑，“其实那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她没有回家后告诉小远不许再跟你玩。可谁知道，现在竟然会……算了，她说的也都是事实罢了。”
陆清行的肩忽而变得沉重，他有些无力地垂下双手，开始后悔莫及。
他刚刚因为误会，跟程明远说了很重的话，想必人一定会很生气、很难过吧？
陆媛仿佛看穿了他的无助，斟酌着言语问道：“所以小行，你跟小远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啊？”
陆清行没有隐瞒，点头道了声：“是。”
陆媛很是平静，对于自己儿子喜欢的人是个男生这件事情，她倒是能够淡然接受。或者说，这俩孩子平日里有些太过明显，她早就察觉出了蛛丝马迹。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才恍惚间发现岁月匆匆，孩子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喜欢的人是件好事，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无论这段感情是对是错。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陆媛强撑着坐起身来，轻轻拍抚下陆清行的手背，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彻夜难眠，想着要不要阻拦你们。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妈妈一直觉得很愧对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以至于让你小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
陆清行闻言身躯微颤着，抬头时眼眶都在泛红。
陆媛又说道：“妈妈也知道，小远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对你很好，也像哥哥一样照顾着你。可是你对他，真的是喜欢吗？”
这个问题陆清行早就反复思考过了，早在当年发现自己对程明远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之后，就逐渐明白了这份感情名为喜欢。所以，他怎会不确定自己的这颗心？
他跪坐在地上挺直腰脊，毫无犹豫的坚定道：“妈妈，我确定我对他是喜欢，不是单纯的依赖。”
“好。”这对陆媛来说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抬手抚摸了下陆清行的脑袋，温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找个机会跟小远解开误会。你要明白，如果你爱他，那你就一定要争取，千万不要错过。”
陆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这话时，抱得是怎样的心态。
也许是确实有点记恨叶岚的言语羞辱，所以不想让她如愿以偿。又也许，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快乐。
不过她更明白，孩子已经长大了，而她也逐渐年华老去，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了。
将想说的话说完后，陆媛感觉到了几分困意。应该是刚才哭喊得有点累，现在药劲又上来了，所以她只想回房间睡一觉。
“妈妈有些困了。”陆媛摇晃着站起身来，向卧室一步步走去，“小行，妈妈去睡一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陆清行目送着陆媛回到房间，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眼隔壁的方向。
他想，他应该去找程明远，去给他的男朋友道歉。就是不知道，人会不会原谅自己。
陆清行没有过多迟疑就走到了隔壁，短暂犹豫片刻后轻轻敲了敲那扇门。
叶岚听到敲门声时，正在收拾那满地狼藉。早上她因一时气愤掀翻了桌子，地上都是食物的残渣、水杯玻璃的碎片，还有快干涸的奶渍。
“谁啊？”
她扬声问了一句却没听到回复，只得将最后几个碎片放进垃圾桶里，抬手拢下头发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