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餐厅。
秦帆问:“梁总走了吗?”
“可能吧。”她也不清楚。
程煦帮她杯子里续了点茶水,微一挑眉,“你老板气质很特别。”
顾雯想到在那个昏暗通道里发生的事,他的深吻仍犹在皮肤上,人在心虚的时候只觉浑身都是马脚,随时狼人自爆。
“还好吧。”她淡淡地道,后反应过来:“你知道他?”
“易星的老板,不是很好认么?”
一直游离在状况之外的叶厉屏眼神忽然聚焦,看向顾雯,问了句:“你和老板的关系很好?”
去年见到对方的时候,她只当那是顾雯的男朋友才没有防备,不想这么巧,刚刚梁晔出现,叶厉屏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好在顾雯给拦了下来,叶厉屏这才松一口气。
顾雯刚吐出几个字:“完全不好——”眼睁睁看着叶厉屏的脸色又警惕起来。
秦帆看见人喊道:“梁总,刚刚我们说到您,还以为您走了。”
梁晔说:“我过来打个招呼。”
“不介意的话一起用餐吧,我们也才刚开始。”秦帆热情邀请。
顾雯和叶厉屏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程煦也发出邀请,并且自我介绍。梁晔笑说不介意,于是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了顾雯的右手边。
顾雯:“……”
五个人的饭局比四个人热闹多了。
梁晔和秦帆本来就认识,易星和方局有工作上的往来,而秦帆又是方局的干女儿,换而言之,他们是同一个人脉圈层的。
秦帆也是今天接触深了才知道,梁晔这厮挺接地气,并不是远观的那样装腔作势。他不仅会关心下属,也挺会关心客户。
想来也是,做生意的不会来事儿怎么行?
梁晔和她聊天,话题渐渐从商业化中脱离出去,聊到她的地中海干爸方局,到方局和她爸爸的交情,再到她的家庭。
秦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题的落脚点,只是顺着他说,说起了自己的父母。
爸爸是一位物理学教授,梁晔顺嘴说他爷也是教物理的。
“那真是巧了,咱俩也算是一脉相承。”
“可不是。”梁晔笑道:“可惜都没继承家里的衣钵。”
顾雯竖起一只耳朵听他们这种人拼家世,心道:我奶是给人打芝麻酱的,我爸是炒火锅底料的,我是打工卖命的……
我继承了祖祖辈辈当牛做马的衣钵,满意了吧?你们这些臭资本家!
她埋头喝着水,完全不想说话。
只听梁晔话头一转,“阿姨呢?”
“我妈也是老师,文科的。”
“气质上看出来了。”梁晔不咸不淡地调侃了一句:“跟我小学的英语老师很像。”
“哪儿像了?”秦帆饶有兴趣地问道。
“为人师表能有什么像?”他嘴角浮起一层浅薄的笑:“教书育人,把你这个女儿培养出来,不是丰功一件?”
“我谢谢你夸奖,梁总。”秦帆挑笑。
叶厉屏抬眼看了看坐在桌对角的男人,晓得他是故意的,但是她在此时不想反驳,只希望这段对话赶紧过去。
没想到梁晔半路掉头,忽然又问了句:“你有兄弟姐妹吗?”
梁晔这时看向了叶厉屏。
“没有啊,怎么了?”
“ 我以为你有。”
“啊?”
梁晔说:“没有就算了。可惜。”
秦帆觉得这话挺怪的,有什么好可惜的,他再会来事儿也不至于这么问。仍
只当恶趣味,没接话。
叶厉屏起身借口上厕所,走出餐厅,释放憋在心中的一口气。
这些话完全不具备杀伤力,可哪怕是一根手指的轻微力道,恰恰就戳在了她的脊梁骨上,就自诩体面的人无法承受。
*
顾雯知道,叶厉屏是被梁晔气的。脸皮还是太薄了,也太注重体面了。要是她,肯定就吵上八百回合了。
叶厉屏从洗手间回来,跟秦帆说不太舒服,该回去了。
顾雯走在最后面,看见叶厉屏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嘴唇没气色,鼻翼两边的法令纹有些明显,说不上来的肃穆感。
顾雯熟悉的还是童年记忆里香软温柔的叶厉屏,但这些年无数猜测和假想里,她对她的印象早就不具备真实性了。
秦帆帮她拿着包和外套,又牵着妈妈的手,无需多言,她们一起离开。
顾雯呆呆地看着。
梁晔看了眼顾雯,“你喝酒了,坐我车走?”
“你要现在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