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音。
陶茹之侧过头看,彭莹脑袋后仰在座椅上,嘴巴微微张开,竟然直接这么睡过去了。
“……”
她看向窗外,身体传来缓慢的失重感。
司机提醒他们快到目的地,陶茹之叫醒彭莹,扶着她下车。
彭莹稳住身形,说自己可以上楼,把陶茹之塞进车里,让她赶紧回家。
于是司机又载了陶茹之第二程。
陶茹之全程没有挣扎,呆呆地任彭莹摆布,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司机又故技重施想抢绿灯,再次被迫停下。
又是一阵急刹车,陶茹之往前一倾,头磕到副驾驶的座椅后背,出窍的灵魂得以回归。
她扶彭莹下车时,她倚在她耳边时说——“茹之姐,我憋了好久啊,真不想告诉你……林耀远第一次洗胶卷时扔掉的那一帧,拍的好像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你啊。”
*
当晚陶茹之睡得很迟,防止除夕当天起不来帮忙,特意调了闹钟。
这闹钟也将隔壁的林耀远吵醒,她打开房门去洗漱,迎面和正从房间里出来的林耀远碰个正着。他一脸睡眠不足,懒懒散散地控诉:“你闹钟开太大声。”
陶茹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点点后低头走开了。
林耀远一歪脑袋,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
随后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去就近的菜市场买菜。
陶康笙昨天已经买了一堆年货,早上挑着买了一些新鲜食材准备晚上回去做年夜饭。
下午他们各司其职,陶爸主要在厨房忙活,林耀远把在阳台上还没完全晒好的床单衣服一一收进来,因为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阵雨。
陶茹之被分到的活最轻松,去遛了一趟雨滴回来后把桌上的碗筷摆好。
摆第三副碗筷的感觉很微妙。那么多年都是她和爸爸两个人,如今只是多添了一副碗筷而已,这张桌子就变得热闹而拥挤,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爸爸做的菜色比往年还要多几道,一切就绪后他连线了林棠娟,东京时间快一小时,她那边早已下班,买了一堆食材在公司替她租的公寓里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晚餐。
四个人隔着屏幕遥遥碰杯,庆祝不能团聚,但依然热气腾腾的一起度过的除夕夜。
吃完年夜饭,陶茹之和林耀远不用多说地包揽了饭后洗碗的大工程。只是今晚用到的碗碟太多,陶康笙也想来帮忙,被两个人一齐轰去了沙发上看春晚。
陶康笙也就乐呵呵地坐下,继续拿起手机和林棠娟视频。
陶茹之端着一堆碗进了厨房,暖气把这里烤得很热,她伸手开了条窗户缝,冬夜的冷风送进凉意,她轻吸了口气,觉得舒爽多了。
林耀远扭开水龙头,抢先一步洗了起来。
陶茹之卷好袖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示意他站过去一点。水槽只有一个,他还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中心位置,她都没地方站了。
林耀远手上动作不停,往旁边稍让了让。
陶茹之站到他身边,和他抢着水龙头洗碗。
她毫无征兆地开口问:“你当时拍了我吗?”
他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那个台风天的晚上。”她说,“我们都看菊次郎睡着了,后来你先醒过来,你拍了我,对吗?”
林耀远微愣,手中的抹布在同一处碗壁上打转。
他诧异道:“难道你当时在装睡?”
“是彭莹看到了你当时剪掉的那一帧胶卷,她说很像我。”
“……”他哦了一声,垂下眼,沥干碗中的水分,解释说,“是拍了啊。因为你当时在流口水,特别好笑。”
“……我有流吗?我没有流吧!”
听着陶茹之费劲回忆的语气,林耀远忍不住轻笑出声。
厨房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客厅里电视中观众大笑的音效夹杂着陶康笙的笑声隐隐约约传过来,立刻就把他的笑声盖过了。
他将洗完的碗放到一边,擦着手抬头看向窗外,说了句,下雨了。
从窗户缝隙送进来的风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渍,阵雨确实落下来了。
陶茹之拽回话题:“我根本没流口水。”
他点点头:“你是没有流。”
陶茹之被他突然的承认杀个回马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冷哼一声,继续低下头洗碗,动作间别在耳后的头发滑下来,于是抽出湿着的手费力地将头发再别回去,不多时,又有两缕散落。
一只干燥的手干脆地伸过来,替她将头发再一次拨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