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给纸人滴血开始,“塔”就提醒他副本已经开始,他也像以前进入副本一般,无法再联系“塔”了。可直到此时,也没见到第二个人。
这看上去很像个单人副本,荆白从前从未经历过。只是现在他内心怀着强烈的期盼,这副本究竟要怎么过,已经算不上他在意的事情了。
那床榻的形状简直就和棺材一般,比一般的棺材宽不了多少,材质也是全木质。
虽给了个枕头,却几乎没有翻动的空间,还有个盖子支在半空中。
荆白出于谨慎,把“棺材”摸了一遍,果然是空荡荡的。人一躺进去,原本已是十分压抑,但等盖子“砰”地合上,荆白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消失。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速度缓慢的昏迷。等意识重新出现,他就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不是很宽的道路上。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
若不是红线媪说了,他全然感觉不到这是一具纸人的身体、有呼吸,有心跳,行走自如,连触感和痛感也和自己真身没什么两样。
周围看起来像是个村子,房舍不少,但都以低矮的平房为主,修建得也相对密集,门窗俱是紧闭。
房舍之间隔出了不少巷子,不知通往哪些地方。看着是四通八达,但荆白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了走,却发现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空气墙,只能看,不能进。
其他几条路也是,明明是通的,却不能走过去。唯一不受阻隔的方向是向前走。
红线媪所说的副本的核心内容他都还记得,原以为一进来就会失忆,可此时记忆还在。
这是个惊喜,却也让他背负上了巨大的、沉重的期盼。
眼见着前方只有一处房子与众不同,带围墙和小院。围墙很高,从远处看,看不到里面真实的境况。
荆白有种强烈的感觉,那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房子里面会有人吗?
荆白不知道。
他接近院子时走得很快,等快走到院子门口,发现自己呼吸频率越来越不对劲,不得不停下来缓了一会儿。
真奇怪。明明是纸人,心脏竟然也会产生那种像块抹布一般被拧紧了的感受。
他盯着那扇虚掩的木制院子门,驻足片刻,却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有人在往外走。
荆白呼吸停滞了片刻。他一动不动,专注地听着。
刚才听见的是“嘎吱”一声,有人开了更里面的门,正在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不知道为什么,门里的人也走得很慢,很迟疑,但荆白已经听出来了。
是他!!!
大脑判定出这个事实之后,荆白感觉自己感官都空白了一瞬间。
等再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青年长身玉立,却有一处鲜明的缺陷,叫人无法忽视。
他脸上其他的五官长得极好,反而更突出了缺陷的部分,何况那里实在是整张脸的关键所在。
他的眉毛以下,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得两个深深的凹陷。
而且即便如此,荆白也发现,他的脸和头啖汤时又不一样了。
这不是荆白在脑海中一次次刻画过的任何一张脸。
他好像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茫然。微微侧着头,应该是很疑惑,又像是在试图捕捉荆白的动向。
他在说什么?荆白完全没听见。
自己有说什么吗?荆白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应该没有,因为他毫无印象了。
他只是出神地看着这个人。陌生的面容上,每个细微的神色变化,都只让荆白更加确认他是谁。
当时实在是什么也顾不得,更没处问。后来失忆了,就更没办法追究。直到他现在终于冷静下来,才翻出来这个问题,找红线媪问清楚。
这一问,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按红线媪的说法,白恒一的纸人的面孔应该和他当时想着的一样,可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白恒一,却不是头啖汤里的长相。
如果说有某种“心念”,那刻画白恒一脸的“心念”,难道不是荆白的?
还是说,在红线媪未能察觉到的地方,“塔”在其中起了作用?
这个问题红线媪回答不了,荆白知道问不出来,也不再在她这里耽搁。
他朝着走廊的尽头慢慢走去。红线媪说出口是门,但实际荆白看到的是一个微微闪着白光的洞口,和以前破解副本时一样。
这果然是个连环嵌套的副本。
荆白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进去。
无论多么身心俱疲,回到房间里,他都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荆白在进入那个黑洞时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先洗个澡,清洁身体的同时,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