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霄,发生车祸那晚,你跟我老公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
然而下一秒,吉霄想起来,对,是在一起的。那晚她在川菜馆跟人聚餐,其中就包括谭野。再联想之前男人的变化,吉霄恍然大悟。
方知雨却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区别就是,那晚我没有去聚餐。”到此江玲梅终于明言,“但老谭去了。他还喝了酒。”
说到这,女人愧疚:“所以今天我约你们来,也是想再一次诚挚地跟知雨道歉。”
“你替谭野道歉?你凭什么?”吉霄生气,“而且道歉能挽回什么?道歉能让时间倒流?!”
“我不是替老谭道歉,”江玲梅说,“我是为我自己选择了包庇而道歉。”
那天晚上,谭野打来电话求救,江玲梅正在赶去川菜馆的路上。
“当时,我连他已经提早离开都不知道。而他为什么离开……估计是要跟某个情人会面吧。”江玲梅说,“事发突然,他六神无主,说在小路上,没人看见。雨又大,附近没有监控,撞到人没问题,问题是他喝了酒……听他这么讲,我真怕他丢下被撞的人,才提出对策。”
“如果说第一反应是救人心切,那么冷静下来后,我确实起了私心,决定将错就错。这期间,我有无数次机会跟知雨自白,但我没有。如果肇事人换成另一个跟我完全无关的人,我还会这么做吗?我问自己。然后我就发现,自己之所以背弃原则,只是因为我是妻子,我是母亲。”
“所以,当知雨跟我说想把这一切告诉女朋友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我想太好了,终于有另一个人会知道。或许某一天,我能够完成这样的坦白,得到真正的原谅……或许某一天,我能不再是妻子、母亲,能够为自己找回原则,或许某一天,……”
说到这,女人流下悔恨的泪水。
“跟知雨签的那份合同,我早趁老谭没发现销毁了。所以无论是索赔,还是追究刑事责任,我都配合,不管是对他的酒驾,还是对我的包庇。”
说到这,江玲梅看向方知雨——
“知雨,真的很感谢你活了下来。”
吉霄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再愤怒,也无权替方知雨做决定。
而且真要追究责任,估计难如愿:单从结果看,谭野非但没有逃逸,还救下了受害人。
最关键的是,在吉霄记忆里,那晚男人上桌没喝多少。接到一通电话后他就匆匆离开,究竟有没有达到酒驾标准,连她这个当时的同席人都不确定。
更何况,听江玲梅的说法,他当日没留下任何其他证据。
她是恨他的,希望能送他入狱、让他为方知雨受到的伤害付出惨烈代价。但若真调查起来,她却不能因为恨就做伪证,说他当日痛饮过。
“梅姐,”随后她就听方知雨说,“对我而言,事情本质并没有改变,你仍然是那天晚上救下我的人,并且一直帮助我到康复,还让我进入烟雨……你不知道,对我的人生而言这两件事有多么重要。”方知雨说,“所以我答应了不追究,就是真的不追究。但是,我要你永远不能忘记这件事,记住你是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把这件事当作筹码,去做你想做的。”
方知雨说着,将作为还魂汤的第一盏茶推倒江玲梅面前。考虑再三,还是再度启口,对江玲梅讲出一直以来的心声: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回到过去跟妈妈说,离婚吧。你不惜代价、苦苦维系的家庭,最终还是因为爸爸彻底粉碎。属于我们这个家的幸福,没有他,我跟你也能创造;但属于我们这个家的痛苦,皆是因他而起。”
江玲梅听得背脊发冷。良久,她拿起面前的杯盏。
离开的时候,女人找出一袋东西让她们带走,里面是各式消毒用具,药品,医用口罩……
见到这些,吉霄想起今天出门时刷到的新闻:武汉卫健委宣布,确诊41例,出院2例,重症7例……
“老谭公司最近一直关注医疗板块。对这些动态,资本向来敏感。”江玲梅跟她们说,“总觉得这次的流感没那么简单……这些你们先拿去囤着,不够又找我。”
……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一个变化。
大寒当日,吉霄被派往她最熟悉的西部区。叶家军的离开让这里运转失衡,要她来稳定军心。
新春将至,原本想忙完这周就尽快回家,然而到达不出三天,武汉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