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异能等级决定一切的城市里,像他们这种出生时就被测定为低等级的异能者,终其一生都抬不起头。
他们这些低等公民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高度爬到最顶部。
而进入下层处理机构当上摆渡人,就是目前低等公民所能爬到的最高位置。
为了这份工作,老杨不知道私下拖了多少关系,赔了多少笑脸,花费了多少钱。
“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觊觎这个位置,你不是不知道!”
老杨几乎是将小陈拎起来的,一字一句教育道,“你要是还想保住这个工作,今晚发生的事情你给我完完全全烂在肚子里,听明白了吗?!”
小陈渐渐懂了,机械式地点点头。
他满脑子都是老杨师父的嘱托,全然将刚才的扼喉危机抛在了脑后。
老杨揪着小陈来到车厢,嘱咐他干活:“把熄灭的[井]捡起来扔进山谷里,就没人知道丢过尸体。”
反正污染物经过一夜腐蚀也会消失不见,即便第二天有调查官过来进行清点数量,也只是会扫描到这些不受腐蚀的[井]来进行记录。
调查官不会亲自下到山谷里探查,这对老杨和小陈来说就是瞒天过海的好机会。
姜醒藏在车厢门口,多看了老杨一眼,不愧是有经验的人,头脑就是比新上任的摆渡人活泛得多。
这样一来也解除了她的危机。
几分钟后,老杨和小陈将找到的几个芯片全部扔进山谷,两人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差不多到可以处理完毕污染物尸体的时间,才调转车头返回。
这一刻很静,荒野中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
姜醒躺在车厢顶部,静静注视着天空。
如果有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非常惊愕。
因为她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衣服破烂不堪,每一寸都浸透了血,身上破裂的伤口处在愈合中,翻出骇人的血肉。
血色多得都遮掩了她的五官。
姜醒忘不了今夜给她注射致死药水的那三个人,全都是每日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笑脸相迎喊她指挥官的得力手下。
他们出生入死好几次,却不想一转眼,就亲手将她送进鬼门关。
姜醒嗤了一声,夜风吹起她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双极致冰冷的眼睛。
小触手们体会不到姜醒复杂的情绪,思想简单的它们好像几只第一次坐车的狗子,兴奋地扭动着身体。
[啊~啊啊~]
[好玩啊~]
[抖啊~抖啊~~]
如果此时有人在附近,就会看见这辆车的上方诡异扭动着几只黑色的触手。
吵闹稚嫩的声音将姜醒从记忆中短暂抽回,借着月光,她打量起这些异化的小触手们。
与它们内在幼稚的状态相比,这些触手的外表看起来很具有杀伤性。
它们修长而有力,颜色呈渐变的黑色,触角尖端最黑,根部位置最浅,像一根根夺命的锋利锥子。
内侧生着吸附力超强的吸盘,可以轻易攀爬至任何地方。
姜醒试着向它们伸出手,这些触手争先恐后的伏到她手中。
[干嘛?干嘛?]
[要玩吗?]
[一起一起呀。]
姜醒上手捏了捏,感受到它们结实有弹性。
很好,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应该不成问题。
这些小家伙儿虽然贪吃,但吃饱后也变得非常听话,只要她在脑海中下达命令,小触手们都会乖乖照做。
触手们听懂了姜醒对它们的夸赞,一个个歪着触角尖尖,像些臭屁小鬼头。
[哇,在夸我们。]
[夸我们乖耶。]
[对啊,我们吃饱就很乖呀。]
姜醒笑了笑,抬手挨个在它们触手尖尖上摸了摸,恍惚间真的有种在摸听话小狗的感觉。
……
四十分钟后,摆渡车临近城市区域。
姜醒又重新变成一滩浓黑的影子。
这一路上她很少听见驾驶室的两人交谈,估计是心里都藏着事,沉默着不开口。
防御关卡的值班人员做了两下招手的姿势,示意老杨开车进入。
驾驶室内,老杨极力压低声音警示小陈:“表情正常点。”
不然一看就是在做贼心虚。
闻言,小陈赶忙揉了揉脸,坐直身体。
他好像一个作弊的考生,只希望能够靠着运气蒙混过关。
车辆经过十分钟的清洗和灯光消杀才允许通过防御关卡进入,老杨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道关卡检查,正准备打轮起步,突然值班人员过来敲了敲车窗。
敲的正是小陈的窗子,他肉眼可见慌了起来。
老杨暗中骂了句蠢货,攥着小陈的手让他冷静,旋即镇定打开车窗。
老杨和值班人员是老交道,故作轻松回问:“怎么回事小王,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