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还抱有侥幸,因为小云在,我不会被关注,只要我继续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就好,可是……”许婷深吸一口气,面露惧色,“可是小云老师在三天前辞职了。”
这场游戏关系突然少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不再稳定,亟需新的人来填补小云空缺的位置。
姜醒挑了下眉,听到这里她大概能猜想出来故事的后续,许婷代替了小云,成为了新的受害者。
从旁观者转到了受关注的人,许婷最怕的就是孩子们的齐刷刷盯来的视线,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用怎样新奇的方式来折磨你。
她经历着小云所遭受的一切。
“我曾经想过打电话报警,可是拿起电话时我就犹豫了,电话接通我要说什么?我说我一个成年人……一个幼儿园的老师,竟然被一群孩子欺负了吗?这太荒谬了。”
没有人会相信孩子可以欺负一个成年人的。
废土世界,这种等级差异的弊端远远超出姜醒的认知。
她以为这种情况只存在于成年人之间,没想到人类幼崽也早早深谙此道。
这些孩子知道自己是高级异能者,知道父母的权势很大,所以小小年纪就对身边的人肆无忌惮。
这些幼崽的优越感来自于雏鸟的肯定,他们以后会是城市杰出的栋梁。
“雏鸟就没有检测到你们的数据波动吗?”姜醒问。
按照这种程度的压力,这些幼师的负积聚指数应该持续上升才对。
许婷摇了摇头:“我们不敢让自己的井变浑浊,上班的时候一直在吃药,不然雏鸟就会像看犯人一样监视着我们。”
雏鸟才不会管你为什么会产生浑浊,而只是怕异洞展开,所以每时每刻都会单独盯着你。
“药?”姜醒捕捉到重点,“什么药?”
“就是可以镇定情绪的药,同事们给我介绍的,他们一直都吃,效果很好的。”
姜醒皱了皱眉:“吃了这种药,你们的井就能保持纯白吗?”
许婷点头。
“这种药很贵,我舍不得吃,只有在上班前吃一颗。这种镇定药起效快,一般可以管六个小时,而像我同事们那种每天都吃的,井基本上就能天天保持纯白。”
许婷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可是最近她们的反应不对劲,冷漠过头了,在跟她们相处的时候都感受不到他们情绪的起伏。”
就像那种没有灵魂的人偶,她们做出的笑容其实是一种肌肉记忆,看见来人,肌肉咔哒一下自动牵起嘴角。
有时候许婷都觉得自己掉进了人偶堆里。
这一点,姜醒深有感触。
小树和小草齐刷刷将脸凑过来的时候,你都怀疑是两张冷冰冰的面具。
“明天就是我上班的日子。”许婷叹了口气,天知道每次上班的前一夜她会失眠多久,“药快吃没了,我就想去诊疗中心再买一瓶。”
说着,她的眼眸渐渐放大,“然后,我看见石医生浑身是血打开门,他、他好像杀人了。”
今晚许婷跟其他人一样坐在诊疗中心的大厅等候,听见屋里发生争吵,她下意识就看过去。
很快,屋子安静,石烨医生拉开房门,像个杀人犯一般向小助手招手。
许婷一眼就看见石烨医生身后倒着一个人。
从石烨医生的双脚缝隙间,那个人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了过来。
那一刹,许婷和死人的视线交汇。
恐惧值拉满,井急速浑浊形成异洞从她的心口钻出,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房间陷入安静。
姜醒突然回想起那个纯白体质的男生,难道那个人也服用了相应的镇定药物,保持井的纯白吗?
废土世界的镇静药物其实不少,就连姜醒身边的同事偶尔都会服用,但那种药的疗效只是会让情绪激动的人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许婷所说没错,可以靠药物来维持井的纯白,那这个城市就会面临大问题。
纯白体质遍布,人们在行凶杀人的时候就不会引起雏鸟的注意,每个人都可能悄无声息杀死任何人。
许婷突然开口,打断了姜醒的思绪:“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
她认真看来,“你可以做到拒绝,可以做到反抗,推开一切不喜欢的东西。”
早在姜醒叠穿着非主流的衣服,许婷就能看出她的思想是不受控的,是反叛的。
姜醒不会准守规则,似乎也不会怕上面给出的压力,从她摘下电话猛地砸向监控镜头就能看出来,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也只按自己的原则办事。
她可以毫不犹豫抓起猴孩子的脑袋,将他狠狠甩到地上,还可以夺过猴孩子递来的橙子,不爽地砸向玻璃。